翌日。
辰时。
辰时的天光刺破薄雾,斜斜照进木屋的雕花窗棂。
孟皓清端坐在斑驳的木桌后,晨光为他紧绷的下颌线镀上一层冷冽的银边。
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面前的捣药罐上,里头堆着齐二升半月前换来的毒蘑菇,干枯的菌盖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褶皱间还凝结着些许霜状结晶。
捣杵撞击陶壁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咚咚咚”的节奏混着窗外麻雀的叽喳。
这些被烈日晒得干枯的毒蘑菇,此刻正被孟皓清捣成粉末。
木门“吱呀”轻响,齐二升缓步而入,古铜色的面庞还带着赶路的薄汗。
他瞥见桌上小山般的毒粉,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大人,这些东西你又拿出来做什么,你不是说这是毒蘑菇吗?”
孟皓清白了他一眼,还是想到了当初他拿自己精心打造的刀换了这堆毒蘑菇的事情于是没好气的说道:“托你的福,这些东西如今还能用上,而且还是大用。
昨晚我看了一下,那兵营周边只有一条水源,想必那些侍卫平时饮用以及做饭都用那条水源,一会儿把这些毒蘑菇粉末倒进去,晚上行动我们能省事一点。”
话音未落,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千掀开门帘闪入,他单膝跪地,袖中滑出一张素白信笺:“大人,归尘道长回信了。”
孟皓清放下捣杵,指尖残留的药粉在信笺边缘蹭出淡淡的紫痕。
展开的素笺上写着:田州。
“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孟皓清将信笺凑近铜香炉,看那字迹在青烟中蜷曲成灰。
“周千,传信给商北,告诉他东都那边……可以动手了。”
待周千领命而去,孟皓清将最后一撮毒粉倒入布袋中。
他叫来赵怀恩,将沉甸甸的袋子递过去时,窗外的日头又升高了些:“怀恩,午时过后将这些东西全部倒入那条水源。记住,要在下游最湍急的河段,让毒粉顺着水流渗入每一口水井。”
辰时的风掠过屋檐,卷起几片枯叶。
孟皓清昨晚就在想,他想救出陈海棠必须引开吴砚之让他离开云国,而能牵动吴砚之的人只有他自己和归尘道长。
显然他不能暴露,东都那边商北还没有收网,现在暴露他自己如果消息传到了东都可能就前功尽弃了,所以这时就必须让归尘道长现身。
昨晚传信给归尘道长,他明白了孟皓清的意思,所以归尘道长告诉了他如今他人在田州。
未时。
吴砚之私宅。
董寅撞开雕花木门,气喘吁吁抱拳禀道:“吴帅,发现了归尘的行踪!”
吴砚之手中的青瓷茶杯“当啷”磕在案几上,目光骤然锐利:“啊?这老家伙竟然出现了,在哪啊?”
“田州!”董寅抹了把额头的汗
吴砚之摩挲着案头的翡翠扳指:“离得倒近。田州紧邻风环,一脚就能踏入云国,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董寅垂首道:“属下不知,只确定归尘一直在田州。”
“老东西!”
吴砚之猛地起身,玄色蟒袍扫过地面:“正好会会我这位好岳丈!”
他顿了顿说道:“传令下去,点齐三千精锐,走!去田州!”
戌时。
山丘之上,二十名探子身披玄色软甲,腰间短刃泛着幽幽冷光。
这些跟随孟皓清潜入云国的精锐,蛰伏多日的热血早已沸腾,指节捏得发白,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山下那片火光摇曳的兵营。
孟皓清抬手欲取腰间铁扇,指尖触到空荡荡的腰带时,才恍然想起已将那柄伴身多年的利器交给了商北。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压低漆黑兜帽,眼中寒芒骤现:“动手!”
话音未落,兵营内已传来此起彼伏的呻吟。
值夜的侍卫们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衣甲,捂着绞痛的腹部在营地里踉跄挣扎。
那些混着毒蘑菇粉末的井水,此刻正化作最致命的武器,在他们体内翻江倒海。
“咻——咻——咻——”
破空声撕裂夜空,数百支裹着桐油的火箭如赤色流星,划破夜幕倾泻而下。
茅草营帐瞬间燃起冲天大火,火舌舔舐着夜空,浓烟裹挟着焦糊味直冲云霄。
营地内顿时炸开锅,侍卫们捂着肚子、拖着疲软的身躯四处奔逃,凄厉的呼救声与火焰爆裂声交织在一起。
“不好!敌袭,有敌袭”。
孟皓清负手立于山巅,望着下方混乱的战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转头看向身旁摩拳擦掌的齐二升,沉声道:“二升!去吧,卢征雨现在对你造不成伤害。”
“得令!”齐二升暴喝一声,双拳相撞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一头发怒的猛虎,纵身跃下山丘。
他的身影在火光中化作一道黑色残影,眨眼间便消失在浓烟之中。
此时,卢征雨猛地踹开营房木门,却被眼前的惨状惊得瞳孔骤缩。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不好!这是怎么了……”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眼前。
齐二升魁梧的身躯裹挟着凌厉的拳风,直冲卢征雨面门而来。
卢征雨仓促间双臂交叉格挡,却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震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营房的木柱上。
木柱应声而断,扬起漫天木屑。
卢征雨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还未站稳,齐二升已如影随形般欺身上前。
毒发带来的剧痛让卢征雨脚步虚浮,他强撑着摆出防御架势,出拳却绵软无力,毫无章法。
齐二升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意,身形灵活地辗转腾挪,将卢征雨的攻击一一化解。
“受死吧!”齐二升一声怒吼,蒲扇大的手掌如钢鞭般甩出,重重扇在卢征雨脸上。
这一击力道十足,卢征雨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数圈后,狼狈地跌落在地。
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望着四周熊熊燃烧的营帐和倒下的侍卫,眼中满是惊恐。“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他声音颤抖,连退数步。
齐二升大步上前,如拎小鸡般将卢征雨提起。
他眼中寒光闪烁:“一会儿去问问阎王吧!”
说罢,双臂猛然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卢征雨的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瞳孔瞬间失去了光彩。
与此同时,山丘上的二十名探子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入营地。
他们手持火把,刀光剑影在火光中闪烁,将那些中毒后毫无还手之力的侍卫一一解决。
喊杀声、哀嚎声、火焰燃烧声,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夜晚,奏响了胜利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