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浓一甩衣袖。
转身离开正殿。
后妃们慢慢走在长街上,看着沈仙惠撑着剧痛的身子踉跄抬走的背影,嘲讽冷笑,议论她的愚蠢和恶心她的轻狂。
“真是开了眼,连宠妃两字的边都摸不上,竟敢在皇后面前如此张狂!”
刘莹缓缓摇着团扇:“沈国公如今受陛下的重用,听说三年后就要晋升大都督,届时就是真真正正的武将之首,能与林家实力相当,能不得意么!”
张明微不屑冷嗤:“这还没升呢!就已经迫不及待张狂起来,要是真升了,她还不得爬皇后娘娘的头上去嚣张,踩着咱们这些人的脊梁骨作威作福?”
廖元贞摇头叹息:“瞧她那副样子,绝对做得出来!不过皇后娘娘显然是不想再容忍她了,她要是再不知悔改,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全传到林家耳朵里,只怕沈家再也没机会累积实力、发展势力!”
贵人安氏啧了啧:“沈国公在前朝效力,沈贤妃在后宫拼命拖后腿,摊上这么个女儿,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众妃嫔纷纷赞同。
“谁说不是!”
……
廖元贞不知想到了什么,掩唇笑。
刘莹:“笑什么呢,贼兮兮的!”
廖元贞:“左右那蠢货不是皇后娘娘的对手,我还巴不得她继续犯蠢、继续闹呢!她不闹,这大热的天儿,连个笑话都没得看,多无趣啊!”
其他人面面相觑。
也都笑出了声儿来。
“淑妃娘娘别说,咱们心里头也悄默声的那么想呢!”
刘莹眸光流转,风情婉转之后藏着一丝不被察觉的凌厉,团扇指了指那一张张美丽的笑脸:“你们呐,都坏得很!”
四下看了一圈。
招了同住启祥宫的安贵人上前来。
耳语了几句。
廖元贞就站在她身侧,听得清楚。
微微诧异。
旋即也补了几句。
既然是“群众”合谋,她做些什么,才显得合群不是?
她们出手煽动沈仙惠那蠢货,自己安排人悄悄扫尾,替蠢货完善计划,赢了,是替自己扫清障碍,输了,蠢货背锅,多好!
安贵人眼神透着兴奋劲儿,跃跃欲试道:“嫔妾这么做,回头若是真闹起什么来,惠娘娘可要为嫔妾在皇后娘娘面前好话啊!”
刘莹眨眨眼:“你放心,真闹起来,姐妹们都为你说话,还得给你记上一功!”
廖元贞亦道:“能在这无趣的日子里,给大家哄出热闹来瞧,安妹妹可是大功臣,姐妹们谢你都来不及,哪儿能不管你?安心去做就是!”
安贵人得了上位的保证,磨刀霍霍,回去了。
启祥宫。
沈仙惠趴在贵妃榻上,背上浮起一道道红肿,衬着白嫩的肌肤,显得触目惊心。
另一个陪嫁心腹在给她上药,眼神里多有不忍:“您说您怎么就不能冷静一些呢!白白被皇后逮着机会给打了,还不知道回头又要在陛下面前如何污蔑您!”
沈仙惠咬着唇,痛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却也不敢再在背后痛骂一句。
生怕再被帝王撞个正着。
小宫女敲门进来:“娘娘,东偏殿的安贵人过来了。”
也不等沈仙惠叫她,便进了殿。
沈仙惠自持是妃位,见小小贵人敢在自己殿中如此没规矩,顿时大怒:“放肆!本宫没叫你,谁让你进来的,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主位!”
安贵人福身请安。
沈仙惠气得直哆嗦:“好好好,连你也敢来看本宫笑话了!”
安贵人蹙眉:“娘娘这话哪里来?嫔妾是您宫里的人,笑话您,岂不是也笑话了自己?嫔妾知道您怪嫔妾,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护着你。”
“可那是皇后,今儿又确实是您出言冲撞在先,嫔妾若是站出来,只怕也会挨一顿打。”
扫开她的心腹宫女,在贵妃榻边坐下了。
拿起一旁水盆的帕子,绞干了,把她背上的药膏全都擦了。
拿出自己带来的膏子,不由分说给她抹上。
“这是嫔妾娘家祖传的方子,止痛消肿是最好的,薄薄涂上一层,比军中的上药好用上百倍。”
沈仙惠心惊。
宫里的嫔妃,都是皇后的人,皇后这是要借嫔妃的手,趁机给自己下毒么!
但涂过药膏的位置窜过一阵凉意之后,痛感竟真的消减了大半。
安贵人笑了一下,行了个蹲身礼:“贤妃娘娘恕罪,嫔妾这般闯进来,实在是担心让宫女把药膏拿进来,您不肯用,岂不是白白吃了那份罪?”
“嫔妾家里是继母,生平最大的乐事,就是挑拨父亲拿鞭子抽打原配正室生的儿女,嫔妾小时候不知道挨了多少次鞭子,您现在多痛,嫔妾再清楚不过了。”
“您放心,嫔妾惜命的很,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害您的!”
沈仙惠呼了口气。
坐起身,轻轻披上一件薄纱。
蹭过红肿之处,只余微弱的痛意。
“是本宫误会了安妹妹的好意,快起来!洛心,给安贵人赐座。”
安贵人顺势坐。
看着她还没缓过来的苍白脸色,轻轻叹息:“咱们身为后妃,哪个不想得到陛下的恩宠,成为宠妃、诞下皇嗣?可您也不能明着跟她作对啊!”
“官大一阶压死人,何况您是妃位,她是皇后,中间不是只差了一个贵妃之位,而是差着十万八千里!您的娘家,实力更不如她,又没有子嗣傍身,您拿什么跟她对抗?”
官大一阶压死人。
其实沈仙惠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就好像在国公府,大房虽然牢牢掌握住国公爵位,但因为一直没能顺利把太夫人弄死,所以她以一个“孝”字将大房压得死死的,无法将二房和三房赶出去,只能不断与之周旋,彼此算计。
在后宫,嫡庶尊卑的界限更加分明。
可她就是不甘心。
明明自己那么深爱陛下,怎么就输给她一个毒妇?
明明陛下也知道自己待她一往情深,却不珍惜,眼睁睁看着毒妇一次次欺负自己!
明明陛下重用着父兄,不久之后就能升任大都督,成为武将之首,不就是想要沈家发展起来,好s压制独大的林家吗?
她张扬一些,不过是在言语上过了一些罢了,他就应该护着自己,如此才能更好的平衡前朝后宫,不是吗?
可为什么一切都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难道陛下真的对毒妇动了真感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