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山路愈发难行。马蹄踏过碎石，发出“嗒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清月坐在马背上，冷风灌进衣领，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萧逸察觉后，悄悄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披在她肩头——外袍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意瞬间裹住了清月，连耳根都跟着热了起来。
“还有多久能到镇上？”清月轻声问，借着月光看向前方蜿蜒的山路。出发前林默说，出了灵谷山脉，往前再走半个时辰有个落马镇，能歇脚住店。
“快了。”萧逸勒了勒缰绳，让马匹放慢速度，“山路滑，别慌。”
话音刚落，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林默的身影猛地停在不远处，抬手示意他们停下。萧逸立刻握紧腰间短刀，低声对清月道：“坐稳了，可能有情况。”
林默调转马头回来，脸色凝重：“前面路被堵了，有七八个人守在山口，看穿着不像是寻常山贼，手里还拿着弩箭。”
“是冲我们来的。”萧逸眼神一沉，“他们应该是跟踪张启的人，查到了我们要回侯府，特意在这儿设了埋伏。”
清月心里一紧，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药囊——里面装着她备好的解毒粉和止血药，可面对弩箭，这些根本派不上用场。“那怎么办？绕路走吗？”
“绕路要多走两个时辰，夜里山路更险，而且他们未必没有后手。”萧逸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左侧山坡上一间破旧的山神庙，“先去那庙里躲躲，等他们放松警惕，再找机会冲出去。”
三人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山神庙的方向奔去。庙门早已腐朽，轻轻一推就“吱呀”作响，里面布满灰尘，只有正中央的山神雕像还立着，蒙上了厚厚的蛛网。
萧逸刚把清月扶下马，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有人喊话：“仔细搜！他们跑不远，肯定就在这附近！”
林默立刻吹灭了刚点着的火折子，庙里瞬间陷入黑暗。三人屏住呼吸，躲到雕像后面，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刀刃划过树干的声音。
清月的心跳得飞快，指尖紧紧攥着衣角。萧逸察觉到她的紧张，悄悄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薄茧，却很稳，清月握着他的手，心里竟安定了些。
外面的人搜了半个时辰，没找到踪迹，渐渐没了声响。林默贴着门缝听了会儿，低声道：“他们好像退到山口去守着了，没走远。”
萧逸松了口气，重新点燃火折子。昏黄的火光里，他看到清月额角沾了点灰尘，伸手替她拂去，动作自然又轻柔。清月愣了一下，脸颊瞬间发烫，慌忙别开视线，去看庙外的夜色。
“今晚只能在这儿歇了。”萧逸把马牵到庙后隐蔽处，又用枯枝堵上庙门，“明早天不亮就走，趁他们换班的时候冲出去。”
林默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和水，分给两人：“先垫垫肚子，夜里冷，我去捡点柴生火，既能取暖，也能防野兽。”
清月接过干粮，是用灵谷的杂粮做的饼，还带着点麦香。她咬了一口，看向萧逸——他正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运转灵力调理内息。
“你的旧伤没复发吧？”清月凑过去，轻声问。
萧逸睁开眼，摇了摇头：“没事，刚才没动用灵力，不碍事。”他顿了顿，看着清月手里只咬了一口的饼，“怎么不吃了？是不是不好吃？”
“不是，就是有点担心外面的人。”清月把饼递到他面前，“你也吃点，补充点体力。”
萧逸没推辞，接过饼咬了一口。火光映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疲惫——这几日闭关补元气本就耗神，又遇上埋伏，他恐怕早就累了。
林默很快捡了柴回来，生起一堆火。火苗“噼啪”作响，暖意在庙里散开，驱散了不少寒意。三人围着篝火坐着，一时没说话，只有外面的风声和偶尔的虫鸣。
“萧逸，”林默忽然开口，“你说侯府里的人，会不会已经知道冯管家在查旧案了？要是我们回去晚了，冯管家会不会出事？”
“应该不会。”萧逸沉思道，“冯管家在侯府待了几十年，做事一向谨慎，既然敢查旧案，肯定有自保的法子。而且张启的信里只说‘速归’，没说冯管家有危险，说明情况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清月点点头，补充道：“我们明日冲出去后，尽量走小路，能快些到侯府。我这里还有些凝灵草汁，你要是路上觉得不舒服，就喝一点，能暂时稳住元气。”
萧逸接过清月递来的小瓷瓶，塞进怀里，心里暖暖的：“好，多谢你。”
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夜色越来越深。林默靠在墙边睡着了，呼吸很轻。清月也有些困，眼皮不停打架，不知不觉靠在萧逸肩上睡着了。
萧逸感受到肩上的重量，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软了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他看着清月熟睡的侧脸，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睫毛很长，像蝶翼似的。他想起在灵谷疗伤的日子，想起她蹲在床边紧张地替他把脉的样子，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等查清旧案，护她平安，或许他们能在灵谷安稳地过一辈子。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侯府的阴谋还没解开，“寒渊刺”的毒还没清完，他不能给她任何不确定的承诺。
萧逸轻轻调整了姿势，让清月睡得更安稳些，自己则靠在墙上，警惕地盯着庙门。夜色里，山口的脚步声偶尔传来，提醒着他们危险还没过去。
这一夜，萧逸几乎没合眼。天快亮时，他听到外面传来换班的动静，立刻叫醒林默和清月。
“准备走了。”萧逸压低声音，“林默，你先出去探路，我带着清月跟在你后面，一旦遇到人，就往左边的树林里跑，那里树木密，能躲弩箭。”
林默点头，拿起短刀，轻轻推开庙门，像猫一样蹿了出去。萧逸扶着清月，紧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山口的守卫刚换班，正打着哈欠，没注意到有人从旁边的树林里穿过。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萧逸三人已经翻身上马，朝着落马镇的方向奔去，只留下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消失在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