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军在看守所里，通过律师得知了这一切。
他整个人都傻了，面如死灰，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他知道，他不仅是生意完了，他这个人也完了。
他成了“博士”的弃子，也成了所有愤怒的消费者的仇敌。
这天晚上，看守所的晚餐里多了一道他平时最爱吃的红烧鱼。
他没有任何怀疑，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半夜，他腹中绞痛，口吐白沫，等狱警发现时，已经没了呼吸。
法医的鉴定结果是，突发心梗。
但陆铭川和江玥都清楚，这是“博士”在杀人灭口。
那条鱼里，有一种能诱发急性心衰的药物，无色无味，寻常法医根本检测不出来。
“他这是在警告我们。”
江玥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声音冰冷。
“也是在害怕。”
陆铭川从身后拥住她，“他怕陈建军会供出更多关于他的事。这说明，我们的反击，打到他的痛处了。”
江玥转过身，看着他：“雅之白倒了，但‘博士’的网络还在。他还会找下一个陈建军，下一个雅之白。”
“所以，我们该回京市了。”陆铭川的目光深邃。
江玥明白他的意思。
宁城毕竟是客场，而京市，才是权力和信息的中心。
“好，我们回京市。”
江玥点了点头，“荣美的扩张计划继续，沈浩在这里盯着。我要回去上课了，一个学生，总是不务正业，张教授又要看我不顺眼了。”
“还有陈院长那边，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叫我回去看诊了。”
要不是有程爷爷压着，估计他都要天天来问候她了。
她故作轻松的调侃道。
陆铭川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
“好，我们回去。不过，在回去之前，有个人，你应该见一见。”
“谁？”
“孙局长。”
陆铭川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很想见你。他说，他有一些关于‘博士’的事，只想亲口对你说。”
纪委的招待所里，灯光很亮，却照不进人心的阴暗角落。
孙局长坐在江玥对面，不过短短几天，他像是老了十几岁。头发花白，眼窝深陷，曾经的官威和傲慢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悔恨。
他端起面前的水杯，手抖得厉害，水洒了大半。
“江……江总。”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谢谢你……愿意见我。”
江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她知道，一个能爬到局长位置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要求见她。
特别是，在陈建军“心梗”死在看守所之后。
孙局长显然是怕了，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心梗”的人。
“陈建军死了。”
孙局长放下水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知道，他不是心梗死的。是‘博士’的人动的手。”
“你对‘博士’，知道多少？”江玥开门见山地问。
“不多，但可能……比陈建军知道的要多一点。”
孙局长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庆幸，庆幸自己比陈建军多留了一个心眼，“我这个人，胆小，喜欢凡事留一手。陈建军那个人，太傲，他以为他是和‘博士’合作，其实，他就是人家养的一条狗。”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东西，推到江玥面前。
那是一盘小小的录音带。
“这是……我和陈建军的一次私人谈话。”
孙局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喝多了，说漏了嘴。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录了下来。”
一旁的陆铭川接过录音带，交给了身后的队员拿去播放。
很快，录音机里传来了陈建军和孙局长含混的声音。
大部分都是些吹牛和抱怨，但其中一段，让江玥和陆铭川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老孙，我跟你说，这位‘博士’，那可是通天的人物！美国那边都有他的人！他看上荣美，是那丫头的福气！还敢反抗？”这是陈建军醉醺醺的声音。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嘿嘿，不该问的别问。我只知道，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弄不到手的。前几年，东北那家搞特种钢材的国营大厂，记得吧？技术全国第一，牛气得很，理都不理‘博士’的人。结果呢？半年不到，厂子又是安全事故，又是资金链断裂，最后破产清算，让‘博士’的人用白菜价就把核心技术和专家团队全买走了！那些专家，现在估计都在‘博士’的海外实验室里享福呢！”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江玥的心，却沉了下去。
东北特钢厂，她有印象。
那是国家重点扶持的项目，两年前突然毫无征兆地倒闭，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最后只归结于经营不善。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博士’在背后搞的鬼。
“他还提到过一个地方。”
孙局长见江玥脸色不对，连忙补充道，“陈建军说，‘博士’在国内，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中转站，或者说……是一个据点。很多弄到手的技术和样品，都会先送到那里进行初步的分析和筛选，然后再送出海。”
“在哪里？”陆铭川追问。
“京大。”
孙局长吐出这四个字，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陈建军说，‘博士’最信任他手下的一个学生，那个学生，就藏在京市大学里。利用学校的实验室和设备，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京大！
江玥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一直以为，战场在商界，在那些看不见的资本博弈里。
却没想到，敌人最核心的据点，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就在京大。
一瞬间，她想起了课堂上孙倩倩那张充满敌意的脸，想起了张教授最初的刁难。
她原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嫉妒和偏见，现在想来，背后是否也有“博士”的影子在搅动风云？
“那个学生是谁？”江玥追问。
“我不知道。”
孙局长摇了摇头，“陈建军没说，他只说，那是个绝顶聪明的天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
江玥沉默了。
这个消息，比扳倒一个雅之白，要重要得多。
“你把这些告诉我，想要什么？”江玥看着孙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