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笑得青涩又美好。
一口气跑到尽头，明月高悬在目。
卢则弯下腰，气喘吁吁道：“李祈你喜欢什么？我就是什么。”
“……”没敢看着我说吗？该说你谦逊还是狂妄？
你是权力？
“吃了一嘴风，你就是这么赔罪的？”
李祈有意岔开话题，并试图抽回被对方紧紧握住的左手。
卢则猛然回眸，清澈的眼睛里倏然泛起星星点点的委屈，“……”
清风吹起发丝，夜月下两人脸上影影绰绰透出一丝相近的冷漠。
不同的是一个多少是矜持作祟，有点欲擒故纵过头，一个则是郁恨又不敢发狠。
卢则闷闷地哼哼，“李祈你太……”
“太？”
“哼……”
“你再多哼几声，就无趣了。”
李祈冷着脸，平而缓道。
蓝眸微微眯起，一缕戾气十足的暗芒扫向高站的人。
“怎么太子脾气终于觅得出口？”
“李祈！”卢则噌的站起来，狠狠盯着眼睛不带眨的雕塑。
臭石头！
“是不是给你上了，就死心了。就可以放过我，甩了我。”
李祈淡淡瞥了一眼火气噌噌冒的男人。
有意无意往下瞟了一眼，瞧，这会立的倒是彻底。
眼底带着轻蔑。一同奔跑时的温情瞬间土崩瓦解。
“不是，我们怎么就吵起来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卢则习惯示弱，和解。
次数一多，他便觉得他才是唯一可怜受害者，包容、让步、被伤的体无完肤。
李祈目露的烦躁与无奈渐渐隐退下去，“卢则你要什么？如若我李某人能给尽管拿去。”
最终还是忌惮于对方的显赫地位与喜怒无常，他再度委婉。
“你觉得我折磨你？”
卢则瞬间觉得他自己就是个大垂柳，软的发虚。
“凭心而言，你独特迷人。可我前路重重威胁几乎大半皆拜你所赐。你笑你服软你弯腰都未必能减免这些对我无休止的鞭挞……”
“你也不是毫无脾气，更不是什么到死都爱的人。无非眼高于顶，得不到总是最好的。”
“你既有意捧高我，愿我纤尘不染愿我纯白贞洁……是不是我是个女人你早——”
卢则心拔凉拔凉的，面露死色：“李祈。”
“我不抽风了，你别这么这样……”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我累了，卢则。”如果真心喜欢，不该是有一回没一回地瞎撩，不该是肆意妄为的不知所云。
不该是四处留情，沾花惹草。
不该信誓旦旦坦言我为你所谓真爱……
卢则紧紧抿着唇，脑子一片空白。
无措却又分外固执地紧紧抓着李祈的手不放开。
“我解释都是徒劳吗？”
微红的蓝眸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刻薄冷漠的爱人。
“我以为你能接受我的一切，我以为你懂我。我以为我早已习惯你的冷漠，可我真的被你扎的冒了一身冷血。”
卢则要哭了，原本清朗的声音带着似有似无的哽咽。
“我更青睐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抱歉，让你看走眼了。”
李祈的心好似被若有若无的钢丝缠着，但还是嘴硬说狠话。
他在赌，赌卢则真如他所说那般，非他不可。
一滴泪缓缓从漂亮的眸里滴落，恰好坠在李祈那只被如浮木般卢则狠狠抓住的手背上。
烫的他一个激灵，一瞬间心情复杂起来。
“我把你吓跑了吗？”我再也不敢了。
人怎么这么面目可憎，贪得无厌啊。
李祈痛骂自己，下意识抬手想摸摸卢则的头。
想安慰又实在担心纠缠不休当断不断，彼此折磨。
左右摇摆之际，一道声音打破了这道诡异。
“太子哥哥！”
*
“见到他了？”
李祈无精打采打开门房，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吓得一激灵。
抬眸只见，禾真垂眸坐着喝茶。
“这好像同禾庄主，没关系吧？”
他话里带刺，没个好脸色。
禾真轻笑，手指骨敲敲了桌案，“他太幼稚，说是任性的孩子都不为过……不适合你。”
那你就适合了？
李祈嘴角噙出一丝复杂又轻蔑的笑。
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招男人喜欢？
“是吗？”
禾真扭过头，透着蒙眼白布望着前方阴影下始终戒备十足的少年。
心绪复杂，感慨颇多。
“我等你，会给交代，会体谅包容。”不会像你那样傲慢，什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百年。
不会像前世那样自我自怨自艾，不会负你。会信你。
李祈眉头皱起，“……”
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确定没认错？！
可接下来对方的一句话，又瞬间让他生出好感。
理解是多么可贵啊。
“如果你觉得负担，我可以不再出现。”
李祈隐隐看破禾真意图，却睿智选择不再说破。身处异国，他需要助力，还有三年他必须要活着离开。
后来，李祈沉思为何自己对卢则就没这个耐心呢？
看破可以但别说破。伤他自尊不说也伤害彼此感情。
不喜欢还是太喜欢？所以有恃无恐……
直至后来的后来，临死幡然醒悟。那时的他是无比渴望卢则有魄力冲破桎梏，大大方方且正式向他“求亲”的。
可无奈的是他们都在等对方前进一步又一步。
*
另一边，时绾来了。
除李祈外，一众学堂人齐聚叙旧一副其乐融融景象，仿佛从未有过李祈这个人。
“哥你没有好好吃饭吗？瘦了好多哦。”
时菱淡淡摇头，用梳子动作轻柔地给妹妹梳头，一身素色长衫眉宇清冷更显地温柔淡雅，“怎么一个人来了，爹娘该担心了。”
“娘来了，这会正和柳先生谈事呢。”
“怎么突然到这来了？”
卢则察觉不对，抛出疑问。
时绾眼珠轻转，小脸堆笑道：“说不准是商量我与太子哥哥的婚事呢？”
众人神色各异，她不等卢则接话 就看向对面的虞鸢，歪头带笑道：“鸢姐姐，可不要和我争哦。”一脸天真无邪。
虞鸢漫不经心喝茶的动作倏然一顿，抬眸看向那张娇俏的小脸眼波里极快流转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那可不行，大家都知道苍凌就数你最幸福，既有一位才貌双绝的好哥哥又有卢则……”
剩下的话，时绾没心思听了。毕竟单是听到“数你最幸福”时，脸色就不受控的一僵，甚至不露痕迹龟裂出一丝深恶痛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