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重复了整整三遍的成语，顾风也明白，若是自己不加以制止......
恐怕还能听到这蠢丫头，默念出第四遍来......
不行......
哪怕是为了自己着想，他也得制止这小蠢货了。
一想到这，顾风当即一把握住陆芊芊的手，让她别继续展现自己究竟有多傻了——
“行了，你是怎么样的（小傻子），为师知道......”
“没必要继续了......”
听到顾风给自己台阶下，陆芊芊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也顺着台阶，轻咳两声道：
“咳咳......师尊你知道了就行......”
“反正我这个人虽然看起来蠢，但实际上这可是叫大愚若智......”
“是大智若愚......”顾风有些无奈的打断了陆芊芊的话。
稍稍有些尴尬，不过很快，陆芊芊便调整好了心态，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道：
“没关系的啦，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啦......”
顾风：“......”
有的时候，看着傻傻的陆芊芊，顾风真有些怀疑......
这家伙，真的是那精明能干，英勇果断的陆沁的女儿吗？
这......
一对母女差距怎么能如此离谱？
正当顾风感慨之际，陆芊芊却是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十分重要之事，忙不迭抓着顾风的胳膊晃了两下，娇声道：
“对了，师尊......”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顾风无奈的打断了陆芊芊的撒娇。
他现在只希望赶紧打发这小傻子快点离去，免得将她的傻气传染给他这个师尊......
“就是那个......”摇了摇顾风的臂弯，有些犹豫的陆芊芊，贝齿轻轻抿了抿唇，这才接着道：
“到时候四师姐万一追问，师尊可一定要说......”
“这次师尊知晓了此事，可是与我无关的......”
“不然我怕......四师姐会认为，这次也是我透露的消息......”
听完陆芊芊的这些话后，顾风这才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陆芊芊惦记的，是这个啊！
“放心吧，为师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而且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没有任何 干 系......”
“不，不行......仅仅是这样还不够......”陆芊芊连忙补充道：
“师尊得亲口对四师姐强调这件事与我无关，只有这样......”
“四师姐她才不会怀疑我......”
呃......
是这样吗？
顾风怎么总觉得，陆芊芊的这种说法，总有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哩？
顾风本还想再说两句，可当他看到陆芊芊眼眸中泛起的点点泪光后，却还是放弃了都到嘴边的话......
“好好好，为师答应你，这下总行了吧？”
“耶，谢谢师尊......”
“mua～～～”
陆芊芊欢呼了一声，随即情不自禁在顾风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仿佛在为自家师尊的“英明决策”，而欢呼似的。
“好啦，既然师尊都答应了，那我就不打搅师尊了......”
亲完顾风后，陆芊芊一溜烟似的跑到了门口，打开门溜走之前，还不忘回过头对着顾风的方向，俏皮的吐了吐舌。
做完这恶作剧后，陆芊芊这才打开门安然离去。
“咯吱~”
房门闭上，院落里......
顾风独坐桌前，望着陆芊芊那渐渐消失的背影，眉毛渐渐皱了起来。
“这丫头......”
顾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还好，他也留了一手。
毕竟说是说，做是做。
如果届时，瑾芝问他这个消息是不是陆芊芊透露的，他再说不是，那便得了。
但若是瑾芝不问，那他也就不在乎了。
要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一念及此，顾风也不再纠结刚刚陆芊芊的话，而是悠然自得的泡起了热茶。
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爱好，便是品茗酌酒。
反正如今，他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还是趁着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好好再满足满足自己吧......
就在这时，不知顾风想到了什么，却是有些感慨般，轻叹一声——
“唉，可惜啊......”
“本来还想着让那七个逆徒，一个接着一个来帮我斟茶倒酒......”
“现在看来......”
“我这个罪人......终究还是奢求了......”
“应该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正当顾风自斟自酌之际，门外却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随着敲门声的渐渐停息，却又响起了云忻那轻柔的声音——
“主人，有两封信件......”
“信件？”顾风口中默念，心中却是有些疑惑。
甚至就连抬起茶杯的手臂，也滞在了空中。
他的心中，莫名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哪儿来的信件？”顾风下意识的向站在门外的云忻问道。
“是......来自大小姐和三小姐的信件......”
门外的云忻如实回答道。
......
......
......
翌日，亥时——
刚回到天魔宗的瑾芝，在提前询问陆芊芊的情况下，也知道了马东墓地所在的确切位置。
而在未曾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瑾芝独自一人来到了马东的墓前。
忘忧谷内，滋养混沌黑土的朦胧细雨淅淅沥沥......
明明有着护体罡气，可以阻挡雨水浸湿自己衣衫的瑾芝。
却在此刻任由那朦胧细雨，浸湿了自己的衣裳而无动于衷。
她的心，比起雨水更加的冰冷，她的表情则像是凝固住了似的......
良久后，瑾芝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蹲下身子，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墓碑——
除了摆在墓前的那些供品之外......
空碑上，并未镌刻任何姓名。
这是魔修一贯如此的传统。
并非是不尊重死者。
相反，这是魔修对于死去之人，最高规格的尊敬。
曾几何时，魔修还过着东躲西藏，不见天日的时光。
而在那段时光里。
难免会有魔修大能，为了自家族人或是所爱之人血战至死。
这些大能，最终的死法......
都只有一个——
战至神魂寂灭，尸骨无存......
为了祭奠这些大能，同时防止与大能有因果之人为此牵连......
替那些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魔修大能立下空碑，也成为众人之间口口相传，共同遵循的无言之约。
再之后，立下空碑，除了是祭奠所思之人外......
更象征着祭奠所有在抗争之中，死去的魔修......
只是......
明知这是对一个死去的魔修，最高规格的尊重......
可这一切的一切，还是让瑾芝有些无法接受......
下一刻，瑾芝手中雷光乍现！
数道约莫寸厘长的雷蛇，在其指尖环绕飞舞。
只见瑾芝捻起食指，便欲通过那些雷蛇，向石碑上刻字......
就在这时，她的身旁，一道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直接伸出手来，一把攥住了瑾芝的皓白玉腕。
“芝儿，你要做什么......”
随着这道有些冷漠的男声响起，一直将身形隐匿在虚空中的顾风，也终究还是现出了身形。
雨水混杂着泪水，顺着瑾芝两侧的脸颊流淌而下。
当瑾芝听清制止她刻字之人的声音之后，她立马就认了出来。
那正是自己深爱之人的声音......
也就在顾风动手的那一刻，天地灵气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天上落下的灵雨尽皆抵挡在外。
“师尊，请你放手......”
瑾芝强忍着心中的悲恸，目光坚韧的望着顾风，可依旧无法止住痛苦的她，用那颤抖的声线坚持道：
“徒儿......有不得不做之事，还请师尊谅解......”
顾风并非看不见瑾芝眼中的悲伤与哀戚，可此时的他......
不能放手......
“你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在墓碑上刻上马东的名字吗？”
既然顾风敢出手制止，他也自然清楚，刚刚的瑾芝究竟意欲何为。
不过，瑾芝倒也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即使是被顾风看穿了心思，她也还是咬牙坚持自己的想法——
“师尊......请你放手，按照约定，我要在马姥姥的墓碑上，刻上她的名字......”
“这是她唯一的遗愿了......”
瑾芝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啜泣。
可她的眼神依旧是如此坚定。
“不！”
“你不能刻上她的名字，绝对不行......”
听闻顾风之言，瑾芝整个人激烈的挣扎着。
企图用那几乎还有没有鸭蛋大的纤柔小手，甩掉顾风握着她的那只大手.....
可任凭瑾芝如何挣扎，顾风却始终没有放手的意思。
“师尊，你放开......”
“求求你放开徒儿......”
瑾芝哭着喊道。
可她的声音，根本无法撼动顾风半分。
“不要......求你了.......”
瑾芝继续梨花带雨道。
“芝儿，别逼我！”顾风沉着脸道。
“我......呜......师尊，我......我真的.......”
瑾芝哭的梨花带雨，甚至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这一幕......
看得顾风很是心疼。
本就不忍看到这些小家伙哭泣的他，又怎会受得了此刻哭得梨花带雨的瑾芝？
只见他轻轻一扯，瞬间便将瑾芝给揽入了怀中，同时轻声安抚道：
“芝儿，别胡闹......”
“有些东西，可以遵循马东的想法，可以顺遂你的意......”
“但有的东西，不行......”
“马东不只是你们几个马姥姥，更是我们天魔宗受人敬仰的太上长老。”
“因此......”
“按照魔界向来的传统，还是无字之碑，更适合她的身份......”
听到顾风那温暖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瑾芝挣扎的动作渐渐停息。
与此同时，盘旋在她指尖的雷蛇，也渐渐散去。
最后，也只剩下她卧在顾风怀中哭泣的声音。
瑾芝靠在顾风肩膀上，哭泣的抽噎着。
“为师懂......为师都懂......”
顾风拍了拍瑾芝背脊，轻声道：
“有些人，即便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她们的离去，故然令人动摇......”
“可是......离去之人毕竟离去......”
“不能忘却她们的存在是不假......”
“但......比起消极沉沦，她们更希望看到平日里那样骄傲的你。”
说着，顾风俯首，轻轻将瑾芝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然后才语调郑重的对着瑾芝嘱咐道：
“其他人，为师可以不管，可你......”
“还有你的师姐师妹......”
“你们都是为师的徒儿。”
“是未来要继承为师界主衣钵，统帅魔界之人......”
“未来可能还有更加悲伤之事，等待着你们。”
“可无论发生什么，你们一定要以大局为重。”
“不能因为自己，或者别人的一己之见，而做出什么令众人有怨言之事......”
顾风的话，虽然说得简单，可其中包含着的内容......
可谓是十分沉重......
沉重到即使是瑾芝听见之后，她也对顾风的话，第一次产生了些许动摇......
因为，她也知晓，顾风所说的会发生在未来的，更加悲伤之事......
多半便是顾风的死去......
感受到瑾芝那小小的娇躯，传来微微的颤抖。
顾风也知，或许要如今的她，来承受这个重担，或许还是过于苛刻......
只是......
为了自己的棋局，自己却不得不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