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细致的问题,八两不好再问了,而且这两位看起来也就是日子过得殷实一些的普通人而已,即便他问了,人家也给不了他要的答案的。
又给对方斟满了酒杯,闲扯了几句,这才回到自己的桌子旁。
酒足饭饱后,他们依着那小二哥所言,就在街角拐过去的那家如归客栈歇了脚。
天色微暗之时,他们分头去打探县令跟那位沈家大爷的事。
八两孤身找到了此地最大的青楼。
他的长相不同于牛铁柱的粗犷,虽然皮肤黝黑了些,但眼眸明亮,身姿挺拔,一身上好的衣物,妥妥的一位有钱得闲的大爷。
老鸨子笑着迎了上来,手中的帕子往他的胸口上一甩,呛人的脂粉味,让他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老鸨子笑盈盈的也不介意,帕子依然甩的欢实。
“啊呀,这位爷眼生的很,头次来吗?今儿正好是我那宝贝女儿如烟出阁,你瞧瞧,咱丹阳城中有头有脸的爷都来了,爷你莫非也是冲着她来的?爷可真有眼光,一会儿她人就出来了,价高者得哦。”
八两扔给老鸨子一锭银子,老鸨子笑着掂了掂,亲自将他引到了靠近中间圆台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周遭已经有不少的公子哥落坐了,他们嘻嘻哈哈的说闹着,显然皆是熟识的同道中人。
八两正愁搭不上话呢,一个长得有些圆润的小子扭头瞧见他,未语先笑,操着一口挺地道的官话对他抱拳问道:“兄台眼生,不知怎么称呼?”
八两也抱了抱拳,“在下姓贾,打金陵来的,阁下怎么称呼?”
那胖小子把屁股底下的椅子往他这边挪了挪,“我姓汤,又因为长得胖,他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汤圆儿,城中最大的酒楼就是我家的,贾兄这是路过,还是来做买卖的呀?”
“路过,第一次来,方才吃饭的时候听人说的,我来瞧瞧这里的花娘出阁跟咱金陵的有什么不同?”
汤圆儿猥琐的笑了起来,还用胳膊肘怼了八两一下,“贾兄也是个妙人儿,别人都说我是个败家子,可你说那花开得正艳呢,我要是视而不见,岂非太不解风情了?”
八两乐了,“汤兄弟所言极是,这就叫夏虫语冰,那些俗人岂能懂得其中之妙啊?”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啊呀,贾兄啊,你我相识恨晚哦。”汤圆儿已经跟八两勾肩搭背了起来。
一个瘦干巴的小子凑了过来,“哟,又来了一位同道中人了?”
汤圆儿介绍道:“宋麻杆儿,宋家的嫡子,跟我一样,都是别人口中的败家子。这是金陵来的贾兄,是我这世上难觅的知音。”
宋麻杆儿挑挑眉,“贾兄也是为了那如烟来的?”
八两点点头,“嗯,听闻才貌无双,不过,论财力,在下可比不过你们的,过过眼瘾也就罢了。”
“嗐,我那荷包里现在比我的脸都干净呢,汤圆儿才是大财主,我呀,也是来过眼瘾的。”宋麻杆儿有些无精打采的靠在椅背上。
“咋了?你爹断了你的粮草了?不会又是你那个小娘搞得鬼吧?”汤圆儿问道。
“别提了,我爹不是刚给我定下了沈二爷的闺女嘛,我那庶弟也瞧上了,他娘的枕头风让我爹有些意动了,偏我娘强硬的毫不让步,这娘俩就想着法的给我使绊子呢,唉,我现在穷得啊,快喝西北风了,今儿要不是仗着是熟人,老鸨子都不带让我进的。”
八两皱了皱眉,“宋兄弟说的可是那沈家大爷的侄女儿?“
“是啊,沈家在我们这块儿可谓是一手遮天,比衙门里头坐着的那位老爷说话都有份量,我娘是想借着沈家的势,压那庄姨娘母子一头呢。”宋麻杆儿压着嗓子回道。
汤圆儿的脑袋往八两那边又靠了些,“贾兄是不是知道些兄弟们不清楚的事儿呀?说说呗,我汤圆儿记下你的这份情了。”
“啊?那个贾兄,如果你真知道些什么,可莫要隐瞒哦,我宋桠树也承你的情。”
八两很好奇汤圆儿是怎么察觉到这一点的,笑了笑,“汤兄弟怎么会这么说?”
汤圆儿抓住他的胳膊,腻着嗓子,“好哥哥,快说嘛。”
“噫,汤圆儿,你好恶心。”宋麻杆儿挠着自己的胳膊嫌弃道。
汤圆儿白了他一眼,“我为了谁啊?”
“你继续你继续,别说,你娇媚的样子还挺勾人的。”宋麻杆儿讨好的笑笑。
“去,”汤圆儿凶巴巴的瞪了瞪他,又朝八两瘪嘴恳求了起来,“贾哥,你就说说呗,沈家势头正盛,但也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论根基,其实比之汤家宋家差远了,可奈何人家凭一介商贾愣是让一方首官都俯首帖耳的,兄弟心里头憋屈啊。”
八两噗嗤的笑了起来,要说妙人儿,这位汤圆儿才是呢,乍一看憨态可掬的,还好色,可人家的精明是骨子里的,是与生俱来的。
“哥哥,别笑啊,真有什么秘辛之类的,不妨透露一二呗。”汤圆儿摇晃起了八两的胳膊。
“噫,少作这娇滴滴的女儿之态,哥哥我怕一会儿回去会做恶梦。”八两扒拉着他的那双肥手。
宋麻杆儿乐得不行。
可汤圆儿就是不松手,八两似是被缠的无可奈何了,“唉,还是汤兄弟眼利,我刚才也就皱了一下眉头,什么也没说呀。”
宋麻杆儿笑道:“这小子的肚肠里装的都是坏水儿,习惯了便好了。”
“嘿嘿~”汤圆儿傻笑了几声,冲他挥了挥拳头,“麻杆儿,你想折哪块啊?”
在他二人又齐刷刷的看向八两时,八两叹了口气,压着嗓子,“我听闻这位沈家大爷巴结上了京中的一位贵人,你们的县令老爷便巴结着他想升官呢。”
“昂,这些我们都知道啊。”
“可关键就在于这位贵人是谁?若只是皇子也就罢了,最怕的是,反正吧,我知道一些事情,沈家定然牵涉其中,一旦,那个宋兄弟,你不妨回去劝劝令堂,这门亲事换了也好,若他日,也不至于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