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高兴地说道：“拒绝了也没事，娘亲让我被拒绝后就再去找别人收留。
她还在我身上抹了东西，如果被人拒绝了，并且那个人想抓住我的话，那他一碰到我，他的手就会腐烂，他就会死。
这样就谁也动不了我，谁也欺负不了我了。”
“就是好麻烦啊，我有时候痒了，想给自己挠挠痒痒都不行，娘亲说要是我不小心碰到自己身上的药粉，那我的手也是会烂掉的。”
余晚晚：“……”
小宝是不幸的，但他也是幸运的。
他的娘亲当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只能说他们生不逢时，造化弄人。
老四跟徐怀安猛地跳离小宝身边。
“你怎么不早说，我差点都中招了。”
他想起他刚刚喊小宝起床，差点都想跟徐怀安一块将他拉起来。
幸好他只是在脑子里想想还没有去行动。
否则的话，他担心他的手已经不是他的手。
不对，很有可能他的命都已经不是他的命。
这也太可怕了。
“我给你弄点水出来，你先去把自己身上洗干净，等洗完换上新衣服后再跟着我们一块离开吧。”
余晚晚可不希望等会自己或是孙子们不小心碰到他，然后就丧命。
等小宝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们也没再停留。
他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已经足够长，得赶紧去办正事。
老大带着老二他们去了和平的车子。
小宝则是被老四留下来，跟他们坐一块。
余晚晚发动车子的时候，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
注意到小宝望着窗外红了眼眶。
车窗没有关，他忽然对着对着窗外大喊：“爹爹，娘亲，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你们不用担心我的。”
余晚晚叹了叹气。
堆满了白骨的坑里，妇人松了一口气，跟相公说道：“你听到没？小宝说他会好好活着的。
他们没有伤害小宝。
他们身上定然是有粮食的，小宝跟着他们也能活下去了。”
“他不会再像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一样饿死了。”
男人点了点头。
车子里，为了避免等会有黄土吹进来，老四将车窗关上。
车子快速地朝着前方驶去。
正在跟老四他们一块分享零食的小宝脸上又再次染上天真的笑容。
出了村子，道路两旁又全是荒凉。
只是荒凉当中又有些另类的风景。
每隔个一段距离就会看到有一件衣服躺在地上，一段段的骨头从衣服里穿出来。
越是远离京城，这样的骨头跟衣服就越是密集。
余晚晚脸色有些泛白。
那些毫无疑问就是在旱灾期间饿死的一个个人。
已经有数不过来的尸体了。
真正的是饿殍遍野。
京城以外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祖母，外面的尸体都是饿死的吗？”
“这么多人都饿死了，那二哥的外祖家，他们还活着吗？”
老四也在盯着窗外看，语气都不自觉变得担忧起来。
“要是他们这真的都饿死了，那我们这千里迢迢地赶过去也好，也算是能给他们收尸了，总比人死了后，还没人给他们收尸的要好。
我以前就听将军府的下人说过，说他们要是真的饿死了，那他们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没有孩子给他们收尸。
要是他们有个孩子，他们也就能安心死去了。”
都说到这里了，老四这个孝顺的孩子是肯定不会不提到余晚晚的。
余晚晚这么心里想着的时候，老四下一句就来。
“祖母，你放心，你有我们六个孙子，等你哪天死了，我们肯定会去给你收尸的。
这样的话，你以后就算是死了，也不用担心会有遗憾。”
余晚晚：“……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不过下次再提到相关的话题，你大可不必再想起我。
真的，你只要在这种时候不想起我，你就是我最孝顺的孙子了。”
她还年轻，还活得好好的。
可扛不住天天有人想给她养老，想给她收尸的。
她怕被提得多了，老四哪天就真愿望成真。
“还有你这话也不要当着你二哥的面说，具体是什么个情况，等我们到了也就知道了，没必要去乱加猜测，给自己增添烦恼。”
“是，我听祖母的。”
“可是祖母，为什么有孩子给自己收尸后人生就没有遗憾啊？难道有孩子去给自己收尸，那人死后还能再活过来吗？
还有为什么要生个孩子，才有人替自己收尸？如果没有孩子的话，那要是我死在大路上，别人不替我收尸的话，他难道不会觉得我躺在地上挡路的吗？”
“要是没有人嫌弃我躺在路上挡路，那我觉得要是我死了，那有没有人替我收尸我都是可以的。”
余晚晚：“……”
听着一个五岁的小孩说着有没有给人收尸的问题，这感觉真的一言难尽。
她都有些无言以对。
他考虑的问题属实是太过超前了一些。
说话的时候，车子又往前行走了一段。
他们已经远远地看到通州的城门。
跟京城的城门不一样，通州的城门宛若形同虚设一般。
城门大开着，城墙上也没有人看守。
有三三两两的人从城门里进进出出。
这些人都很瘦，瘦得佝偻着腰。
衣服披在他们身上空空荡荡。
他们的手上都拽着一片布料，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其实是别人身上的衣服。
这些人的手上在拖行另外一个人。
准备来说是一个已经失去生命的人。
“祖母，他们是不是跟小宝的爹娘一样，想要……”
老四瞪大眼睛说到一半，想起小宝还在旁边，连忙闭上嘴巴。
车子进了城门后。
余晚晚看到巷子角落已经有人忍不住，弯下腰去咬……
她喉咙反酸。
是真的恶心到想吐了。
察觉到他们的车子驶入城门，很多人好奇地望过来。
突然出现他们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正常来说，大家应该会围过来议论纷纷。
然而，他们每一个人都饿得麻木了。
麻木到以为自己都出现了幻觉。
根本就不相信眼前的事物是自己亲眼所见。
他们仅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忙碌自己的事情。
“祖母，我能给他们一些吃的吗？”
老四心生不忍，开口询问余晚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