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点，我先帮你止血。”
徐云天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擦拭伤口周围，吴欣悦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唇，没再喊出声，只是抓着徐云天胳膊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可鲜血还是很快渗了出来，晕开一片片暗红。
徐云天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又急又疼，自己残端的伤口还在流血，可他连碰都顾不上碰，只想着赶紧带吴欣悦下山找医生。
“能走吗，欣悦？我扶着你。”
徐云天扶着吴欣悦的胳膊，想让她试着站一下，可刚一用力，吴欣悦就疼得倒吸凉气，左脚根本不敢沾地。
“不行。。。。 太疼了。。。”
吴欣悦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是因为怕疼，而是看着徐云天残端的血和自己脚上的伤，心里又委屈又后怕。
好好的蜜月之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徐云天没再说话，直接蹲下身，背对着她：“上来，我背你下去。”
“可是你的伤。。。”
吴欣悦犹豫着，她知道徐云天伤得不轻，自己的重量只会让他更吃力。
“别废话，赶紧上来。”
徐云天语气冷峻不容拒绝，还有些不耐烦，“再耽误下去，万一安东尼有同伙就完了。”
吴欣悦咬了咬嘴唇，忍着左脚的剧痛，小心翼翼地趴在徐云天背上。
她尽量把重量往自己右腿挪，指尖轻轻攥着他的衣角，生怕压到他残端的伤口。
徐云天右手扣着她的大腿，掌心温度靠着皮肤传来，带着些许颤抖，却稳得让人安心。
岩台上的血滩泛着冷光，不断从瀑布扑来的团团湿气已将本已不小的血泊稀释得更广。
安东尼的身体已经彻底没了动静，只有风卷着水雾，一遍遍冲刷着地上的痕迹。
徐云天背着吴欣悦，一步一步踩在湿滑的石阶上，每走一步，残端的伤口就被牵扯得发疼，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两人谁都没提报警的事。
安东尼是当地人，不消说，报警后当地警察必然会把他们关押起来，直到审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安东尼是受害者，这对中国新婚夫妇则是杀人凶手。
当地警方大概会如此通报：一对吝啬的中国夫妇因为嫌拍摄费用高，跟可敬的老导游安东尼发生口角冲突，最后可鄙地发展为前者对后者的单方面持械谋杀。
帮亲不帮理，才是这些非洲人的处事方式。
当然，即使警方保持客观，他们也会惊讶的发现，安东尼身上的伤不是现场武器造成的。
那些幽影迅捷剑跟幽影长矛，早被吴欣悦收拾干净了。
”云天，你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歇会儿。” 吴欣悦趴在他耳边，声音轻轻的，带着哭腔。
“没事。” 徐云天喘着粗气，声音有些沙哑，“很快就到山下了，安东尼的车还在，我们开他的车去医院。”
“那可别忘了搜他的车钥匙。“
徐云天点点头，其实不用大费周章，安东尼的钥匙和钱包已经在刚才剧烈搏斗中被甩在了一边。
他没说的是，残端的幻肢痛和新添的刀伤正一起作祟，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可他不敢停，也不能停---吴欣悦的脚还在流血，耽误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而且，也许某个地方还有等待接应安东尼的同伙。。。。
他终于费力地低下身，靠着伤残的左臂暂时托住吴欣悦的屁股，再一把拽起钥匙。
至于钱包，当下徐云天已经没有余力去拾取了。
下到第三层平台时，徐云天膝盖突然一软，两人差点滚下去。
吴欣悦惊叫一声，右手下意识快速凝出一把幽影短刃，狠狠扎进岩壁稳住身形。
碎石簌簌落下，幽影刃瞬间碎成黑雾。
她喘着气，看着徐云天惨白的侧脸，眼泪终于掉下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行。”
“闭嘴。”
徐云天咬牙，“再废话，我真把你扔下去。”
不得不说安东尼为了实施抢劫计划，用心实在阴险又狡猾。
他选的路，人迹罕至，上去容易下去难。
如果不是徐云天留了个心眼记下了来时的路，很可能会越走越远，最后横死在山中某处。
吴欣悦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眼泪浸湿了他的衣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徐云天后背在颤抖，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
又往下走了十几级台阶，徐云天的呼吸越来越重，每一步都像是在耗尽全身力气。
膝盖处也开始隐隐作痛，此刻在负重和湿滑的双重折磨下，疼得他几乎要跪下去。
“云天，前面有块平的地方，我们歇一分钟，就一分钟。”
吴欣悦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恳求。
她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狭窄的观景台，虽然只有四分之三个台球桌大小，却足够两人暂时落脚。
徐云天没有反驳，他实在撑不住了，连答应一声的力气也没有。
他一步步挪到观景台边，小心地把吴欣悦放下来，让她靠着岩壁坐下，自己则单膝跪地，大口喘着气。
自己残端的伤口还在流血，只是流速没那么快了，暗红色的血顺着断腕往下滴，落在石阶上，很快被水雾冲淡。
吴欣悦忍着脚痛，伸手想去碰他的残端，却被徐云天躲开了。
“别碰，你休息下。”
他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包备用纱布，刚才给吴欣悦裹脚用了大半，剩下的这点只够勉强盖住伤口。
他咬着牙，单手拆开纱布，笨拙地给自己包扎。
动作幅度稍大，残端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皱紧眉头，额头上青筋都绷了起来。
吴欣悦看着他的样子，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徐云天没受伤的右臂：“对不起，都怪我，如果我当初没提议要来维多利亚大瀑布就好了。。。
“跟你没关系。” 徐云天打断她，包扎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她，“是他早有预谋，就算我们不在这里，他也会找别的地方动手。”
他知道吴欣悦在自责，可这件事从头到尾，错的都不是她。
这种看似老实实则阴毒的人，总是难防。
就算没来赞比亚度蜜月，这个世界又哪里会缺这样危险的敌人呢？
歇了大概半分钟，徐云天扶着岩壁站起来，又一次蹲到吴欣悦面前：“走吧，再歇下去，天该黑了。”
气温已经开始明显降低了，两人都生出不少鸡皮疙瘩。
又走了将近二十分钟，两人终于看到，安东尼孤独的皮卡车就停在碎石路的尽头。
徐云天松了口气，脚步也快了些，他背着吴欣悦走到车边，小心地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又绕到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可是他双腿抖个不停，根本无法踩离合器。
“换我开。”
吴欣悦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执拗。
”你一只脚怎么开？“
”你一只手，腿也在打颤，又怎么开？“
吴欣悦已经扶着中控台，单脚跳到驾驶位，把徐云天硬生生推回副驾。
她动作太急，左脚撞到地垫，疼得眼前一黑，却硬生生把惨叫咽回喉咙。
“系安全带。”
徐云天没再争，他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自己现在连离合都踩不稳。
他侧过身，用右手把安全带拉过来扣好，左手残端放在大腿上，血顺着纱布往下滴，在坐垫上积成小小一滩。
吴欣悦深吸一口气，右腿绷直，脚尖精准地找到离合踏板；左脚蜷起，悬在座椅边缘。
她先点火，发动机“突突”几声喘着，像随时会熄火。
发动机咳了两声，还是点着了。
皮卡在碎石路上抖了抖，像一头刚睡醒却带伤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