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个富商再度站起身,直言道:“李大人,今夜县衙遭到妖魔袭击,听闻过不了多久,妖魔大军便要围城,我等作为寻常百姓,理应支持衙门,做好分内之事。”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县衙不仅不派兵保护我们,反而要带走我们的护卫,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其他富商纷纷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瘦高个的话正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他们此番前来,不仅不会向衙门提供家奴和护卫,还要求衙门提供更多人手,专门保护他们不受妖魔的袭击。
原因无他,只因道安县这半年来变化极大,涌进许多富商,而这群人未来缴纳的税收,将会在道安县的财政收入中占据很大比重。
税收又关乎政绩,这便是他们的依仗。
县令轻哼一声,冷冷说道:“光保护你们有什么用?城若破了,你们难道可以独活?”
富商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本县令乃是朝廷任命的命官,你们在县衙吵闹,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
“前几日还巴巴的央求本官给你们批地,现在出了事,一个个倒是质问起我来了。”
“我倒要问问你们,你们来道安县多久了?缴了多少税?凭什么让本大人的手下去照顾你们?”
几名富商被县令的气势震住,心里开始犹豫起来。
可瘦高个富商却不认怂,起身拱手道:“李老爷所言极是,我等去年刚到贵县,依照国家律例,每月按时上交税款,虽不算多,可也不敢偷漏分毫。敢问李老爷,我等难道不是道安县的百姓吗?县衙不应该保护我们吗?!”
这名瘦高个富商抬头看了眼李县令,只见李县令正半闭着眼,看不出正在想什么。
富商干脆一鼓作气,大声说道:“外人都传,道安县气盛政和,人杰地灵,县令麾下的林头领更有万夫不当之勇,曾孤身斩杀数百妖魔,我等对此绝对深信不疑,可若是县衙无法保证我等的安全,我等也绝不能坐以待毙。诸位,依我看,咱们不如趁早收拾行囊,赶紧出城,免得让李老爷烦心!”
这富商初来乍到,不识李县令的脾气,又没见李县令同其他县那样索要孝敬,以为李县令是个好糊弄的清水县官。
然而李县令并不恼怒,只是淡定地理了理破烂的袖口,说道:
“知我者,莫若……你叫什么来者?算了,无所谓。”
“本大人正式宣布,从现在起,道安县所有防务,全部交给林家父子,城内大小官员、武备衙役、差役、打手,乃至喂马的马夫,以及县里所有大户的手下家奴,全部听从林统领的调遣。”
“本大人有自知之明,不善调兵遣将,我还是退居幕后,负责城内的修缮工作吧。”
李县令起身,冷哼一声,向三堂后走去。
富商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他们没想到李县令不仅没退缩,还将安防工作全部都交了出去。
尤其是瘦高个富商,见到李县令不吃这一套,有些丧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使些银子。
突然,李县令停下脚步,回头冷笑道:“几位,本大人并非不通情理,卯初前,我会让人提前打开南城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带着家眷和资产,离开本县。”
“记住,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本官就默认为你们已经离开道安,所有遗留在本县的‘破烂儿’,都归本县所有,用于修缮道安城防、筹备物资,帮助道安百姓重建房屋,本大人绝不会中饱私囊。”
说完,李县令大踏步的离开大堂,破烂袍子随风飘荡,几缕丝线在空中轻快的飞扬。
富商们大急,这县城的城门狭窄,同时只能容纳一辆马车行走。
他们的身家全部打包,再加上家眷乘坐的马车,加起来不会少于数百辆。
东西沉,马车慢,一炷香的时间能过去多少?
怕是连一百辆都不够!
这岂不是卯初一过,自家的财产就全归县衙了?
这特么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富商们哭丧着脸,怨声载道,纷纷把矛头对准了瘦高个富商。
大家越看他越不顺眼,若不是他刚才与李大人计较,众人的身家财产也不会马上让于人手。
原本大家只是装装样子,想着让县令妥协,没有真指望衙门派人专门保护。
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时间,富商们纷纷起身,怒不可遏,将怒火全撒在瘦高个身上,指责他乱说话,说着便冲上去撕扯他的衣服。
“你这家伙狐言狐语,偏要把我们拖下水!”
“就是!要是我们的钱财被收走,损失必须你来赔偿!”
林二站了起来,示意周围差役来开掐架的众人。
待众人散开,他又安抚道:“诸位,冷静,兴许李大人正在气头上,说的是气话。白儿,不如你去替诸位说一说。”
林白起身,点了点头。
富商们松了口气,整理好衣服,谢道:“那就有劳林统领和林公子了。”
瘦高个像蔫掉的茄子,只希望林公子能带来好消息。
林白三两步来到后堂,只见破烂官袍搭在椅子上,李县令正穿着一身素衣,悠闲的喝茶。
见到林白来了,他便放下杯子,说道:“来,坐下喝茶。”
说着,便提壶倒了一杯茶。
林白坐下,端起茶杯细细品尝一番,问道;“大人这是欲擒故纵?”
李县令稍微有些惊讶,随即抚掌道:“贤侄聪慧。道安遭此妖魔大难,这些人不想着同仇敌忾,却只惦记着自己的那点钱财。这次,我非得让他们出点血不可。”
林白放下茶杯。
虽说这李县令有点地方保护主义的样子,但是此时县民们正需要这样一位护民之官、齐心之官。
不然的话,除非是镇魔大军亲临,否则妖魔之围难解。
“若他们非要走怎么办?”林白又问。
“哼,若要走,本官自然可以截水断流,若不走,那便得乖乖听本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