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玉石汤池泡澡的时候，趁着春茗出去换香炉，我看着明月也愤愤不平，觉得有些好笑：“别人生气也就算了，你生什么气，你不应该替我高兴吗？”
明月咬牙切齿：“奴婢气的是外面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乱嚼娘娘的舌根子。”
切，还嚼我舌根子，看我在不在意就完了，谁还没个被造谣的时候。
尽管如此，我还是我假装好奇：“他们说我什么了？”
明月也不藏着掖着，就直白地说了：“他们有的人说，娘娘进宫前虽也是高门贵女，到底在粗鄙之家生活了十余年，即便认祖归宗，也是个粗鄙之人，准是不懂伺候，没规矩，让陛下不畅快了；有的人说娘娘始终只是个替身，不是正主，难得恩宠；还有的人说娘娘入宫这些日子，虽然陛下白昼都与娘娘作陪，却未见陛下留宿凤寰宫，怕是娘娘坠湖后，患了什么隐疾，不能侍寝，娘娘的恩宠很快就会到头。”
“好厉害，我才进宫多久，就因为没有侍寝，就能产生这么丰富的联想。”我认同地点点头：“他们说的也没错，很中肯。”
首先我的确就不懂伺候人，其次本来也是个平替，替身梗我都听腻了，再者不能侍寝可不是我自己说的，是人家太医的医嘱，这舌根嚼的有水平，都说进了我的心坎儿里，手动点赞。
明月正要说话，春茗就进来了，手上捧着新换的香炉双膝跪下，摆放在汤池正面的条案上，又转跪向我：“娘娘，方才承业送了好些珠宝首饰来咱们宫里，说是皇上因为脱不开身过来，补偿娘娘的。”
又送珠宝首饰，还不如直接送钱给我，宫里的珠宝首饰拿出去正规当铺都不敢收，我留着干嘛？
我往裸露的肩膀上拍了些水：“你们还记得上次有哪些宫的娘娘送了我首饰吗？”
两个丫头同时回答：“记得。”
“把承业送来的东西都拿去当回礼，给她们送去，如果还有剩，你们和凤寰宫的其他宫人一起分了吧，我一件都不留。”
春茗闻言，有些纠结：“娘娘，一件不留……皇上会不高兴吧……。”
还有这好事？
“不高兴正中我下怀，省的他天天来缠着我，一天天不干正事，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是我在作妖耽误了皇上。”
春茗大惊，一个前扑，就想来捂我的嘴，不过被我灵巧地闪开了，没捂到，反而她自己生扑到了湿漉漉的岸边，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忘把话说完。
“娘娘，这话可不兴说，多少深宫娘娘十天半个月甚至好几年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如今皇上对娘娘百般宠爱，是多少人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娘娘的话若是被皇上或是别的娘娘听去了，就麻烦了。”
明月扶起春茗，又好气又好笑：“凤寰宫里都是咱们的人，娘娘的话如何会被皇上听去，春茗姐姐未免思虑过重。”
春茗拧了拧裙子上的水，叹道：“宫里哪有咱们的人，所有人都是皇上的，况且隔墙有耳，咱们宫里这么多人，指不定哪一个就会被别宫娘娘收买，咱们娘娘性子直，难免说错话，只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传出去会叫人误以为娘娘……恃宠而骄，引起别宫娘娘的羡慕甚至是嫉妒，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对您不利的事。”
后宫连续剧告诉我这些一辈子望着同一个男人过日子的女人大部分都得失心极重，心思敏感，善妒，不受宠就会被各方打压，连奴才都能踩一脚，所以难免会使用些非常手段，为自己争取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我也能理解。
但我希望的是她们能意识到我不是来和她们争宠的，我是被迫营业的啊，别把那些个非常手段浪费在我身上了，不值当。
“我以后说话注意点儿，春茗赶紧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我也洗得差不多了，明月也一起出去，我自己会穿衣服。”
进宫的这些日子，除了明月外，春茗也知道我脸皮薄，羞于在第二个人面前“坦诚相对”，也自然和明月退了出去。
我放空地泡了两分钟，就打算站起身来，可就在我往上起身的同时，头顶突如其来一股力道，狠狠地把我的头往下按，来不及反应，我的五官包括头顶已经被温热的水牢牢包围。
温泉水猛地灌入鼻腔，火辣辣的刺痛从鼻孔一直烧到气管，我本能地挣扎，双手在光滑的池壁上乱抓，却找不到任何着力点。水下的世界突然变得扭曲而模糊，耳边只剩下沉闷的水流声和自己的心跳。
有人要杀我！这是我此刻唯一的想法。
那只该死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按着我的头顶，力道大得惊人。肺部开始尖叫着要氧气，我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脱那只手的控制。
时间感被无限拉长。三秒？三十秒？我已经分不清了，眼前开始出现黑点，像一群受惊的乌鸦在视野中乱飞，我知道这是缺氧的信号，但越是恐慌，氧气消耗得越快。
就在我几乎失去意识的时候，头顶的压力突然消失，我“哗”地从玉石汤池中站了起来，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我还在庆幸自己死里逃生，眼前一花，汤泉边上一个穿着宫女服的身影重重地跌落在地，像是被什么人重击了一般，我这才看到那小宫女身前不远处还有一个暗卫打扮的身影。
没想到黎昱还给我安排了私人保镖！
再细细看去那“宫女”的衣袖湿了一大片，很明显就是刚才暗算我的人，而且这人脸部线条刚硬，面容呆板，从各个角度看都是男扮女装。
我气不打一处来，冲那人质问：“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宫女，谁派你来杀我的！”
差点一时冲动从池子里爬出来，幸好还记得自己没穿衣服。
“宫女”嘴里“噗”地吐出一口老血来，脸色瞬间苍白，看起来他并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甚至死死地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