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因为方才的一番对话,几乎直接降至冰点。
好在没过一会儿,李大厨果真提着食匣子过来送饭了。
也不知道是他开窍了,还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送过来的早饭远远不止两个人的份量,看起来足够她们四个人都吃得饱饱的。
李大厨看到了屋子里的祝余,尴尬地咧了咧嘴,祝余倒是不大在意,对他笑了笑,李大厨忙不迭把东西放下,退出去之前还不忘说一句“有什么需要小姐随时吩咐”。
当然了,这话是对祝余说的,他从头到尾没有朝旁边的祝凝看上一眼。
祝凝还没有庞氏勇敢呢,更加敢怒不敢言,偷偷瞪那不长眼的李大厨。
有祝余陪着,苗氏的心里也终于踏实下来,有了底气。
毕竟女儿已经为自己撑腰到这种份上,她若是还不能挺直腰杆儿,那就太对不住祝余的这一片心了。
于是她鼓起勇气,和庞玉珍一起坐在桌旁吃了这顿早饭。
这还是苗氏这辈子头一回有机会这样做,一顿饭吃下去,其实根本尝不出嘴里吃的东西是个什么滋味儿,心里面却又因为祝余的举动而说不出的愉悦而踏实。
一顿饭吃完,来了两个小厮把东西收走,庞玉珍趁机朝外面打量了几回,发现外面已经没有了那些看守他们的人,似乎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些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自己就撤了,忽然之间解除了对她们的看管,这里面一定有祝余的缘故。
她忍不住偷眼瞄着祝余,有些猜不出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祝余给苗氏倒了一杯茶之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面向庞玉珍:“庞氏,我问你,你可知道你的娘家此番意欲何为?你是否也参与其中?”
“你!你胡说什么!我参与什么了!”庞玉珍面对祝余的质问,又急又慌,一时都顾不得去计较她对自己的称呼,“我和祝凝跟你娘一起都被关在这里,我又能比你们多知道些什么!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做什么,我可是一点都不清楚!
你莫要含血喷人,硬往我的头上扣什么罪名!”
苗氏虽然心中对庞玉珍多少是带着些怨气的,但是眼下的事情很显然不是能够把私人恩怨牵扯进去的,如果不小心误导了女儿的判断反而不好。
于是她在桌子下面扯了扯祝余的衣袖:“我被庞玉堂派人合捉过来,就是要给她们母女两个‘作伴’的,当时她们本来就在房中,被人直接堵在里头,我们这几日都一直搞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你的确不知你那娘家哥哥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好事?”祝余冷笑着看着庞玉珍,心中忍不住感叹,祝凝所有的犯蠢,其实都不怪她,她的这个母亲与她如出一辙,都是那么的短视而自作聪明。
她们把仅有的一点点小聪明都用在后宅上头,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绞尽脑汁,却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被自以为是和虚荣蒙蔽了眼睛,几句恭维就能让她们盲目得找不着北。
“什么意思?”庞玉珍茫然之中又带着几分心虚和戒备,她很希望这一切都是祝余的某种阴谋诡计,可是她和祝凝之前莫名其妙地被庞玉堂的人给关在这里,庞玉堂还安排了一群人将朔王府看得死死的,这很显然已经是非常不对劲儿的迹象。
只是不管怎么说,庞玉堂都是自己的娘家兄长,与自己紧密相关,庞玉珍内心中仍旧不愿意相信自己娘家会做出这种连自己一起坑的事来。
“你的好兄长庞玉堂,许久以来一直仗着父亲对他的信任,与他人勾结,盗挖说过的乌铁矿。”祝余冷着脸,对庞玉珍说。
庞玉珍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地震惊:“你胡说!”
“那你以为父亲为什么要急急忙忙赶过去查看?”祝余冷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们又为何要冒险回来这一趟?”
庞玉珍目光呆了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过去庞家人是如何借着祝成的势力捞金,又是如何偷偷拉拢一些朔地的官员,庞玉珍并非全然不知情,但是她都装作视而不见。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作为朔王妃,替自己的娘家赚点好处无可厚非,毕竟当初祝成能够上位,也有她娘家的一部分功劳在里头。
另一方面,她也觉得纵容娘家打着朔王的旗号做这些事,更能够在庞家彰显她庞玉珍的威风,这也让她乐在其中。
但是抖威风再爽,再怎么回护娘家,盗挖乌铁矿这都是绝对说不过去的大罪过!
虽然说乌铁矿是在朔地,也在祝成的管辖之内,但是却并不是可以随意支配的,大批量的开采仍旧需要上书朝廷,得到锦帝的首肯才能动手。
这也就意味着,庞家在外面偷偷做的事情不但很大,并且性质恶劣到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庞玉珍的心中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她忍不住手脚发凉,头皮发麻,心中一阵阵的不安。
“庞玉堂之前来家中,是否与你见过面?”祝余问,见庞玉珍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等她开口,按照自己的推测径自说下去,“他应该是假借探望你,向你打听了父亲此次出门大概带了多少人马吧?
是不是你告诉他,父亲调集了不少人马出发的,他才急急忙忙离开了?
在这之前,他应该是把他那个栽培仔细的嫡子先一步派了出去,听了你说父亲集结了不少人手之后,才有不放心地自己也带人启程的,是不是?”
祝余越说,庞玉珍的脸色就越是惨白得厉害,很显然,之前庞玉堂和她之间的对话内容,以及后续庞玉堂的反应和做法都与祝余推测的并无两样。
“庞玉堂的举动都已经如此反常,你们母女二人竟然毫无知觉,”祝余忍不住有些牙根儿痒痒,“你是如何能够做到这般无动于衷的?
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他为何要如此急匆匆地追出去?
他那是为了确保胜券在握,让自己的儿子先行一步,自己再出发,父子二人准备前后夹击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