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在枷禁所没等多久,就又急急忙忙离开了,说是要去问问人抓到了没有,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然敢谋害皇子。
他走得比较着急,就连之前验毒用的那根银簪子也掉落在了地上,没有一并带走。
他在的时候,严道心一直就躺在稻草上没有起身,一直等到陆泽走了之后,才爬起来,挪到栅栏边上,伸手从外面把那根银簪捡了回来,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祝余也过去跟着瞧了几眼,见簪子尖上果真都变成了乌黑的颜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严道心拿着那簪子把玩了几下,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他这么一笑,把符文符箓都给吓了一大跳,就连外面的差人都听到声音跑过来查看情况。
“方才澍王殿下没同你们说有人来给我们王爷下毒的事儿?!”符箓见那两个人一脸诧异跑过来,指着牢房里的那几样吃食,开口斥道,“东西到现在还不拿走,难不成真惦记着让我们爷吃吗?!”
那两个差人吓了一跳,好像之前并不知道饭食有毒似的,急急忙忙打开牢门进来把那几个盘盘碟碟的拿出去。
收拾完那些东西,他们刚要离开,走在后头的那个就被符箓给一把抓住了。
符箓的手好像蒲扇似的,一把就能将那个本就不健壮的差人的胳膊结结实实攥住,那人吓得一抖,手里的东西都差一点砸在地上。
“先别忙着走!”符箓瓮声瓮气地问他,“今天早上跑来给我们送饭的是何人?方才你们在外面可有将人拿住?”
那差人被他的气势吓得几乎筛糠,忙不迭摇摇头:“小人不知啊!平日里饭食也都是外头的人送过来,然后我们再给您几位拿进来。
今日来送饭的那人说东西比较多,而且要趁热吃,就不经过我们的手了,直接给您几位拿进来……
我们……我们这里过去鲜少关押什么人,更没有过王爷这么尊贵的……所以……所以也不敢拦着说什么合规矩不合规矩的……就这么把人给放进来了……
方才也是澍王殿下带人追出去的,我们想跟着,他说让我们守住这里,不要让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从头到尾我们都不知道这吃食竟然有毒!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我扯谎,您就把我的脑袋直接揪下来都行啊!”
符箓哼了一声,松开口,那两个差人慌慌张张拿着那些碗碟和里面的吃食跑了出去,差一点连牢门都忘了重新锁上。
严道心方才兀自发笑,笑得眼泪都从眼角冒了出来,笑累了,缓了一口气,抚着胸口说:“这些日子在这大牢里面可实在是太无聊了,冷不防闹这么大个乐子,还真是差一点就让我笑断气!
想来我这些年四处云游,什么稀奇古怪的补药和毒药也都算是见识过的。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到了最后,我竟然能够在这皇宫当中,这种恨不得搜罗了全天下所有好东西的地方,看到有人试图用不知道是砒霜还是皂矾这种俗气到极致的毒物来害人!
我过去虽然知道当今这位皇帝也算是勤政爱民,不会在皇宫里面搞得过于骄奢淫逸,弄出什么酒池肉林之类的东西,但是也实在是想不到,竟然宫里头害人的手法,竟然淳朴到这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陆卿本来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听了严道心这颇有些嘲讽意味的话,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从现在开始,咱们几个恐怕要饿着肚子忍一忍了,毕竟刚刚被人试图下毒,如果下一顿送来的饭菜还能心无旁骛地吃下去,那未免显得咱们的心也太宽了一点。”笑过之后,他对祝余他们说,“不过应该不需要太久,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符文,下一次他们再来送饭的时候,叫他们给拿剃刀进来。
到了去面圣的时候,总不能这么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符文连忙应了下来。
等到下一次送饭的时候,他记着陆卿的吩咐,让差人送来了剃刀、清水之类整理仪容的物件儿,那几个差人倒是也十分痛快,经过了早上的事情,生怕再弄出什么纰漏来,不光满足了他们的要求,甚至还拿了一面小铜镜过来。
这种事情祝余自然是不需要的,她就在一旁没精打采地看着陆卿剃须。
之所以没精打采,主要也是因为这会儿肚子实在是有点饿了。
她前一天晚上没什么胃口,就没吃多少东西,结果今天早上弄出饭菜里有毒的那么一桩。
银针验毒,让她和严道心都大概能够判断出来那饭菜里的不是砒霜就是皂矾这种东西,这样一来对方下毒的真正用意也就不难猜测了。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他们接下来哪怕明知道送来的饭食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也依旧是一口也不能碰。
所以到了这会儿,她等于是三顿饭的时间饿了两顿半,坚持倒是没有什么不能坚持的,就是滋味儿不大好受。
都说由奢入俭难,这话真是不假。
曾经她忙起来的时候也是饥一顿饱一顿,一天下来一顿饭也没吃上的事情常有。
就是因为吃了这种苦头,有了第二次生的机会,她才会格外注意自己规律饮食,而陆卿之前也留意到了她的这个特点,所以也会不动声色地替她准备一些便于携带的小点心。
所以算起来,祝余很久都没有长时间挨过饿了。
没想到现在肚子饿起来,竟然让她这么难受。
陆卿把脸上的胡茬子都剃干净,露出了原本干干净净的一张脸。
之前有胡茬子遮掩着,倒也看不出来,这会儿胡子都剃干净了,祝余忽然发现最近这些日子,他也消瘦了不少,下颌线更加分明,脸颊也有了微微的凹陷。
陆卿将剃刀在清水里涮了涮,又用布巾擦干净,扭头问一旁的严道心:“你是不是也该拾掇拾掇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