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南北榜案。”
“南北教育水平是不一样，如果像你说的，将大力气都花在尽可能公平上......”
“就这个问题，彼此扯皮，扯个一百年也扯不明白的。”
“那科举也就不用办了。”
“所以，我哥才会只给你打十分!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抓住重点!”
“你，只是理解了我哥智慧的皮毛而已!”
朱元璋顿时人都懵了，这话......太过高深。
却是从根本上，说出了自己的失误.....
是啊...如果在战场上，为谁主攻的问题扯皮，那内耗会大到输掉整场战争。
简单的公平二字，背后却蕴含着一种大智慧，大道理!
使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顿时却又有一种狂喜，一种一步步接近真理的狂喜!
当下他聚精会神的望向朱雄英说道：“那到底该怎么办好?”
“公平......到底在追求什么?”
“皇帝到底该怎么做?”
“啊这.....”
朱雄英听到这里，却顿时略微一懵，不由得挠挠头看向任以虚：“哥，这部分你没讲到啊。”
啪的一下，任以虚一巴掌又是打到了他后脑勺上。
“是我没讲吗?是你没仔细听!”
当下，任以虚摇摇头，便是看向了一脸求知若渴的朱元璋，淡淡说道：“南北榜，或者是南北榜代表的公平，是为了实现裁决权!”
“什么是裁决权?”
“那就是判断公平的权力!”
“接着老二讲的，在产生纠纷的时候，就得有人乾纲独断，一锤定音!”
“没有了裁决权，纠纷就会无休无止。”
“公平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有可能高到，让公平本身，毫无意义。”
“为对错画上句号，比对错本身，重要一万倍。”
“再说一遍：为对错画上句号，比对错本身，重要一万倍!”
“减少内耗，让规则持续运行，让裁决更有权威性，这才是公平的真正目的。”
而此时随着话音落下。满堂皆惊!
朱元璋神色一呆，却是猛地露出狂喜之色。
懂了，这次咱彻底懂了!
原来是这样!
顿时，他又有种接触到了真理的狂喜之感。
“不能为了追求公平而公平，而是要落在具体的事上，是为了做事!”
瞬间，以往他许多对朝政的疑难之处，竟在此刻仿佛触类旁通，瞬间得到了解答!
是咱之前钻了牛角尖!
这才是真理的奥秘!
“所以，问题的根本，在于建立朝廷威望，让天下百姓都认同大明!”
他简直要手舞足蹈。
朝闻道，夕死可矣，他竟是瞬间体会到了这种心情!
接触到真理，那真的是一种极其美妙的感受!
“懂了?”而任以虚则是瞥了他一眼说道。
“那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朝廷的威望，或者说执政合法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话音落下，朱元璋再次懵逼。
执政合法性?
这些问题他是真没考虑过，这一路走来，自己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然后就夺得了天下，哪里有功夫去想这些事?
而且这种问题，谁人敢提?
面对这问题，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且这问题有什么意义?
今天他几乎要被任以虚给绕晕了。
当下，他略一犹豫，看向任以虚说道：“这个问题......很重要?”
“对你来说不重要，但是对朝廷跟后世子孙来说，却关乎于生死......”
任以虚严肃的点点头说道：“如果朝廷跟皇帝，想不清这个问题，大明会变成无根浮萍，日后必会因此而亡国!”
这又亡国了!
朱元璋简直不可置信。
他震惊的看向任以虚：“这话从何说起，只是一个问题而已..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怎么大明就亡国了?”
朱元璋简直无法理解。
以前任以虚说的那明堡宗，说的那外族入侵......无一例外都是实事。
大明要处理不好那些问题，是真会因此亡国。
可现在只是一个问题，一个概念而已......怎么大明就会亡国?
“这是一个方向问题!”
任以虚却是无比严肃的说道：“方向错了，走的越远，错的越是离谱。”
“执政合法性，就是一个王朝得到百姓拥护的最根本所在，也是一个王朝兴起的起点。”
“但每个王朝，都会因为走的太远，反而忘记自己为什么出发，那时......便是亡国之时。”
朱元璋闻言，顿时一阵皱眉说道：“这越说越玄......”
还是那句话，如果说这话的不是任以虚，他只会将这话，当成是妖言惑众，着有司查办。
大明哪能动不动就亡国!
可现在......他却是有些半信半疑的说道：“你好歹给咱说出个具体的敌人?”
“总得有人能推翻大明才是......给咱整得实在的......”
任以虚却是无语的摇摇头，倒也心平气和，古代人在理论水平是差了一些，可以原谅。
“流寇，蛮夷，贪官，昏君......原因实在是太多，但其实说到底......导致大明亡国的敌人，还是大明朝廷自己!”
此言一出，朱元璋更懵了。
怎么个意思?
怎么又是大明朝廷的事儿?
旁边的朱标顿时更是懵。
现在父皇励精图治，任以虚又献上种种治国之策，大明眼看蒸蒸日上......怎么后世还会有这么多问题?
等于说，现在朱元璋所做的一切，都白干?
“不可能吧?”
朱元璋一阵皱眉，缓缓摇头说道：“皇帝如今刚刚打到了捕鱼儿海，而且还在励精图治......”
“他给后世打下了那么好的基础，哪怕后世君主全是败家子，这么厚实的家底，也够他们败好一阵了......”
任以虚却是打量了他几眼，无语说道：“水平差就水平差，杠什么啊，挨打要立正。”
朱元璋一阵无语，又挨批了，算了，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