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池黎有进一步动作，休息室外就传来了场务小心翼翼的催促声，隔着门板有些模糊：“咳……池导，人都到齐了，灯光道具也准备好了，您看……可以接着拍了吗？”
池黎动作一顿，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扬声应道：“知道了，马上来。”
他松开江云寒。
池黎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了江云寒一眼，然后率先转身拉开了浴室门，走了出去。
门外，阿弃如同雕像般静立着，手里捧着一套干净整洁的衣物，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看到池黎穿着湿透的衣服走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衣物递上前：“池导，这是给您准备的衣服。”
池黎自然地接过，一边解开自己湿透的衬衫纽扣，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云寒让你准备的？”
阿弃听到这个称呼，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他跟在江云寒身边多年，还从未听人敢如此亲昵地直呼其名。
但他很快压下异样，恢复了面瘫，点了点头：“是。”
池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唇角微勾，迅速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他将换下的湿衣服随手丢进一旁的脏衣篓，对阿弃说了声“谢了”，便转身朝拍摄现场走去，步履从容，仿佛刚才在浴室里的激烈交锋从未发生过。
阿弃看着他的背影，又瞥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眼神复杂。
这位池导，爷对他的态度，更是耐人寻味。
池黎走出休息室，脸上已看不出半分之前的旖旎。
“997，调取休息室及周边的监控画面。”
“收到，宿主！”997的光球兴奋地闪烁了一下，立刻开始工作，将捕捉到的实时画面传输到池黎的意识中。
画面里，江云寒仍在休息室内。
他已经关掉了花洒，正站在洗手台前，用毛巾擦拭着湿漉的头发。
池黎来到片场。
“各部门准备！”池黎拿起对讲机，声音清晰沉稳，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片场。
“演员就位！”
“灯光oK！”
“摄影oK！”
“录音oK！”
“《边缘》第七场，第三镜，第二次！”
“Action！”
打板声落下，表演开始。
而在他意识的另一层面，他依旧分神“看”着997传来的画面。
一直忙碌到夜幕低垂，今天的拍摄计划才终于全部完成。
池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宣布收工。
工作人员们疲惫却满足地开始收拾器材，片场渐渐安静下来。
池黎下意识地用意识扫了一眼997提供的画面，本以为江云寒早就应该离开了，毕竟这段时间云寒很忙，不可能真在这里耗上一整天。
然而，画面显示江云寒竟然还在那个角落的位置，姿态似乎都没怎么变过，只是手边多了一杯不知道是谁送上的、似乎未动过的咖啡。
阿弃依旧如同守护神般立在他身后。
池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一丝了然取代。
他放下对讲机，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忙碌了一天的导演，额发微乱，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
他走到江云寒面前，很自然地开口，语气带着点熟稔，仿佛只是寻常朋友间的问候。
他没等江云寒回答，便接着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想吃什么？我请客。”
江云寒抬眸看他，深邃的目光在他带着倦意却依旧从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没有回答等没等的问题，只是看着池黎，反问：
“你请客？”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池黎笑了笑，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坦然：“虽然比不上金主大人您财大气粗，但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江云寒看着他，没再纠结谁请客的问题，转而问道：“吃什么？”
池黎见他这是同意了，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坐我车，带你去个地方。
保证干净，味道也不错。”他特意强调了“干净”二字，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江云寒瞥了他一眼，没计较他的暗指，只是对身后的阿弃吩咐了一句：“你先回去。”
阿弃面无表情地点头：“是，爷。”
然后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片场的阴影里。
池黎开着他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载着江云寒驶离了片场。
夜晚的城市华灯初上，车厢里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气氛一时有些静谧。
就在这时，池黎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安静。
他看了一眼车载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孟屿。
他顺手按了接听键，车载蓝牙立刻传来了孟屿的声音。
“喂，池黎！收工了吧？”孟屿的声音听起来兴致勃勃，“你那边拍摄进展怎么样？还顺利吗？资金够用不？”
他先是惯例关心了一下项目进度，然后话音一转，语气变得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八卦和好奇：
“那什么……兄弟，跟你打听个事儿呗？就……你跟那位江爷……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我听说他今天都亲自去片场‘监工’了？这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问得不够直白，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促狭和难以置信的猜测：
“给兄弟透个底……你俩……谁上谁下啊？”
“噗——”系统997在池黎脑海里直接笑出了电子音。
“不清楚，还没试过。”
池黎这模棱两可、甚至带着点默认意味的反问，让电话那头的孟屿瞬间兴奋起来。
“我靠！兄弟，你来真的啊？！你……”孟屿的声音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激动。
池黎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语气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发过来就是问这些无意义的问题？我很忙，有约，先挂了。”
这一次，他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话，没再给孟屿任何八卦的机会。
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
江云寒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对池黎的通话完全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