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归一鼎连话都说不清了。
“炼化灵根?”
“你让我炼化你你你的灵根?”
它声音止不住的打着抖,但要是仔细听则能听出极致的惊讶背后还有一缕隐秘的,带着三两分扭曲的兴奋。
要是这个女修真的要自己这么做,那可真是......
太刺激了!
归一鼎在杜天秘境中被封印了这么久,它本是能让九州都混乱起来的闹腾性子,早就憋坏了。
眼下终于能小小的疯狂一把了!
不过......
先说好了喂!
是你让我炼化的哦!
可不是我自己要做的哦!
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可不能怪伦家哦!
姜丝回答的语气倒是平静:
“你没听错。”
归一鼎的作用说直白点便在于凝练和融合,反哺之物并不一定是纯粹的灵气,也有可能是集五行之长的最强灵根!
一想到这四个字,姜丝便生出几分期盼。
姜丝深吸一口气,虽说此法已经在她脑中演练过千百遍,也曾设想过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但是在真正要实施的前一刻,她还是觉得紧张。
灵根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任你气运通天,灵根依旧是众修迈入仙道的第一步,
当然,以武入道的武者也有,但是千百年来成功的实在太少。
而姜丝现在,决定以灵根为赌注!押上今后道途!
这一过程中但凡出了任何差错,她赔上的都将是先前百般磋磨方得来的所有。
可......姜丝还是要去做。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成功的可能性,可但凡成功,都会让她在将来的金丹境乃至元婴境中灵力积蓄速度比之同境修士快上数倍。
道途艰难,需得小心谨慎方能走的长久,但若失去了破釜沉舟的锐气,那失去的,将永远比得到的多。
可在某些方面,姜丝承认自己是个贪心之人。
正暗合归一鼎的饕餮属性。
归一鼎暗搓搓的问,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喜意,生怕被姜丝发现:“现在么?紫啧?”
姜丝反问:“你好像很期待?”
归一鼎立刻否认:“没!绝对没!”
“哪能啊!”
“这太为难本鼎......伦家了!”
姜丝没在意它心里的小心思,暗自运转沉香诀,身心缓缓归入空灵。
不知过了几日,她终于沉入外物难扰己身的平静。
她轻轻吸了口气,轻声道:“该开始了。”
归一鼎得到指令,飘忽间来到那五根撑天而起的灵柱前,鼎口大张,半透明的身形猛的放大,竟有将此方天地都要罩住的趋势!
只在此刻,显现出后天灵宝方有的神威!
灵根受到威胁,其上灵光陡然明亮,刹那间庚金和寒息交错成杂乱的灵风,似要将青铜大鼎整个掀翻!
这是灵根在自主的反抗。
而姜丝现在要做的,自然是抑制道体的本能,甚至更进一步的推动这一过程的进行。
灵根上的光芒忽明忽暗,归一鼎失去鼎身,威力连先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及,此刻想将这五根灵光璀璨的灵根吞下实在太过勉强。
不过......
归一鼎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将这五根灵根给吞了!
都不用姜丝催!
这才刚刚开始,
一入鼎身,一股极为瘆人的苍古荒凉之感传至全身,神识所见尽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繁复图纹,只是看上一眼,便连心神都要失守!
姜丝察觉到此刻的异状,立刻咬破舌尖,保得灵台的清明!
她绝对不能在这一过程中迷失。
鲜血渗出双唇,姜丝额角青筋抖动不停。
终于,青冥之气喷吐,被罩入鼎中的灵根开始剧烈震颤!
这是......在畏惧!
它们也感受到了这股能威胁自身的诡异力量。
当青冥之气将鼎肚撑满时,姜丝似听到一股清音传至耳畔,如若鸿蒙初开,天地间只剩清浊两间的混沌之息将自己完全包裹!
幸好此刻的姜丝神识沉入一众玄而又玄的状态中,
否则若看到自己的五条灵根如冰柱消融的场景,对道心也实在是一种过大的考验。
心志不坚者,甚至会自此生出心魔。
归一鼎行的是熔而后炼之法,而“熔”虽只一字,但过程实在漫长。
姜丝一路走来机缘和挫折并存,灵根得各式灵物温养,灵性非凡,虽在姜丝得操控下并不反抗,但想要一时三刻就被青冥之气炼化也并不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
姜丝终于察觉到体内传来的股股钝痛,这股痛楚很快又变得尖锐而迅猛,似要将道体生生撕裂!
如根基被破,道台崩毁!
哪怕姜丝心志再如何坚定,此刻心中仍不可抑制的生出一分紧张。
丹田乃是由灵根撑起,此刻灵根融毁,丹田亦开始摇摇欲坠!
若丹田深坠,下一步便是灵力尽散,修为尽失。
此刻情况着实危急,姜丝却早已预料,她运转造化归元真录上记载的归一鼎驱使之法,在灵根瞬塌的一瞬间,青铜大鼎继而跟上,卷着如云翻滚的青冥之息,将九瓣莲台稳稳撑起!
鼎生四足,
本就是最为坚固之器!
此刻这一方大鼎如撑天之柱,将姜丝的道基稳稳托起。
鼎身中的变化仍未终止,五条灵根此刻已融为一团介于气液之间交错的璀璨灵光,奈何没有融合之兆!
五行属性虽相生相克,但它们同时具有同一位宿主的气息,也早已习惯并肩而存,想要打破这种趋势,让它们合而为一,实在太难!
此刻进行下一步的方向已有,但想要抓住破壁的那一根引线,却难以抓住头绪。
沉香四溢,
姜丝心境并未升起多少急躁,
她只一遍又一遍的默念几字:
“万物初始,造化归元......”
又听一声钟鼓交击的清鸣之音响起,五色灵光犹如旋涡旋转交融,
终于,一缕灰白相间的颜色于鼎心中出现。
姜丝见此如释重负。
第一步迈出,剩下的便都快了。
·
前段时日,薛珞泽回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掠魂幡之事告知珪鸿真君,后者闻此面容冷肃,寒清殿中如若冰窟。
“此事我会立刻上报宗主。”
她挥出袖风取过掠魂幡,走出两步后又转过头对薛珞泽道:
“此事未有定论前,切勿外传。”
薛珞泽点头。
孟珪鸿转过身,见殿外晴日昭昭,一片祥和,心中却有几分沉重。
她并未停留,身影一闪,冰风瞬窜,便来到昆仑殿外。
宗主落若虚正埋头桌案处理杂事,他面容虽只至中年,但寿元已有千余载,奈何破境无望,这才将一众宗务揽到自己身上,不至于将余下生活虚度。
抬头见孟珪鸿身携冰风迈入殿中,落若虚下意识抖了抖眉。
他虽以师兄自居,但一见到这位元婴后期,被传将是下一位昆仑化神的师妹,怎么就这么忐忑呢?
孟珪鸿挥手间布下禁制,将方才自己三徒弟所道之事全部道出,又取出那几个邪气森然的掠魂幡。
落若虚双眉蹙起,闭目思索片刻,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
良久后,落若虚终于开口:“珪鸿师妹,如今恐怕道天阁已渗入七宗,”
“各大世家恐怕都有不少弟子受道天阁蛊惑,转入邪道。”
他声音虽轻,可口中之事还是让人心惊胆寒。
孟珪鸿在来此前便已将所有事往最为恶劣的方向思索,此时听到这话虽不惊讶,但也觉得棘手无比。
道天阁门众就似潜藏于泥土之下的臭虫,只从表面难以窥透。
但若不将他们彻底铲除,不知多少少年天才要突遭横祸,而他们一身所有都将便宜那些施以邪法的歹人!
孟珪鸿身在高处,又身为人师,只是想一想自己的徒弟极有可能被那些道天阁的臭虫们盯上,心中便涌上厌恶之意。
落若虚道:“若换做从前,我们想要将这些门众从门内拔出恐怕还要废不少功夫,”
“但是现在......”
见掌门卖关子,孟珪鸿轻抬下巴,声音清冷:“归墟洞天?”
落若虚瞧了她一眼,点头:
“洞天中有一处秘地名为千鲤仙池,池中有一种仙鲤名为观虚,若取观虚双目,便可辨人气运,观人魂清,”
“若有异常,十有八九就是道天阁中人。”
“只是千鲤仙池为归墟洞天四大秘地之一,极为难寻,那观虚仙鱼又是仙家之物,便是入了仙池也未必能寻到,”
道天阁存世已久,惹出的风波也实在不少,七宗不是第一次想要将其拔除,却苦于除了一件掠魂幡外根本没有任何能够证实道天阁门众身份的确凿证据,
若观虚仙鱼的双目可辨人是否夺他人气运为己用,察人神魂是否曾种有他人魂种,则恰好应对道天阁的种魂和夺运两大邪术。
“此事虽难,但一旦仙鱼到手,日后就算有了应对道天阁的方法,也算一劳永逸。”
孟珪鸿点头:“此次九州洞天名额之争,我峰中倒是能出几人,此事我会交代下去,必不会让道天阁坏了我昆仑根基。”
落若虚无声应下。
“关系重大,此事我稍后会告知门内各位长老,”
他又看了手中浊气森然的掠魂幡一眼:“同时,也得告知其余宗门世家,均得小心防范。”
“如今九州正值多事之秋,”
极轻的叹息在殿中绕梁回荡:
“只盼着眼下这安稳的日子能多一日便多一日,也好给后生们多一日积蓄成长的时间。”
孟珪鸿沉默,最后大步离去。
她还未回峰中,听闻薛珞泽已然回宗的上清峰胡珊便特地赶来,面上虽带着三分和善的笑意,眸光却是冰冷的,语气亦有些强硬。
胡珊朝薛珞泽摊开手:
“汀白剑呢?”
薛珞泽皱眉。
然后开口道:“此剑为昆仑所有,我正要前去管事殿将汀白上交鸿曦长老,该入剑冢,还是立刻再举办剑主遴选的比试,都得听从宗门决定。”
胡珊面上强装出来的笑意顿时挂不住了,她道:“此剑自然是要先入我上清峰中温养一段时日的,至于日后该如何,也得听从元昕真君的安排。”
其实元昕已在暗中择选新一任剑主的人选,虽还未有定论,但至少要先将剑拿到手。
他们上清峰的剑,被玉尘峰弟子收着算什么事儿!
哪怕是暂为代管,也不行!
可听胡珊说法,竟似此事连管事殿都干涉不了,古剑的所有者完全是元昕真君的一言堂!
薛珞泽只觉得荒唐。
他绕过胡珊,往下山的山路上行去,可胡珊见他油盐不进,也腾的升起火气,身侧剑流涌动,虽将发未发,但威胁的意味十足:
“你们玉尘峰独占六把古剑还不够,莫非还要染指我上清峰的?”
薛珞泽一副多说一句话都欠奉的模样,袖染寒风,想要快步离去。
胡珊薄唇紧抿。
她和薛珞泽年纪相仿,从来都是会被师尊提及一起比较的存在,奈何她虽刻苦,资质也算上乘,却处处被薛珞泽压了一头,好不容易在结丹之事上快了一步,还没得意多久,就又被他追了上来。
胡珊也不傻,知道自己若先动手,若闹到管事殿前,将受宗规处置的必是自己。
当即开口道:
“薛珞泽!”
“此事既然说不明白,那你我二人演武堂上比较一场如何?”
“若我赢了,便将汀白剑交与我,”
她比薛珞泽早结丹数年,自然有得胜的信心和倚仗:“若我输了,我也绝不再纠缠为难你,”
胡珊似笑非笑的道:“薛珞泽,我知道,其实你也很想和我打上一场,看看究竟谁技高一筹吧?”
“眼下,你可敢应战?”
这是十分明显的激将法,玉尘峰中弟子都是出了名的不怕事,若有人敢闹到他们头上来,哪怕比自己高上几个小境界,也绝对要闹的对方天翻地覆!
总不能失了一脉相承的血性。
薛珞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胡珊一眼,语气沉静:
“胡师姐,”
“我方才就已说明,”
“这把汀白剑乃是昆仑之剑,并非你我之剑,”
“即便我赢了,也无权决定它的去留,”
“你若想打,我乐意奉陪,却不能因为汀白剑而打。”
说罢转过身,朝着管事殿的方向几个掠身没了踪迹。
只剩下胡珊满脸气恼的站在原地,迎着寒风怒叱一声:
“说的冠冕堂皇!”
上清峰已失一把拾藕剑,莫非还要看着他峰弟子将汀白收入囊中么!
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