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的思维,果然太开放,我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只好答:“嗯,嗯。”
董事长说:“如果缺少经费,就跟我说。你们之前的诗歌作品,完全可以印刷成册。怎么说呢,权当算作我们公司,企业文化的一部分嘛。”
我心说,这也有点太扯了吧。当着董事长的面,又不便反驳。
董事长送我出门,当着雷姨的面,还伸出手来,和我热情地握了握。
在董事长的目送中,自然来不及与雷姨打招呼。从眼角的余光中,我看到雷姨笑了笑,只是那笑容,过于意味深长了些。
丽枝走马上任,成为悬花食品厂的一名销售员。
当晚,丽枝又拉响风铃,隔着阳台,跟我谈了几句工作。
她坦承,头一回当销员,颇有些压力。
“不过呢,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有压力才有动力呀,你说不是吗?”
我当然给予鼓励。
随后,我仍然谨记西施的“惊喜提醒”,没有问她,关于丽枝上班后的情况。不过,我没找她,她倒主动找我了。
“丽枝不错,她做销售,肯定能行。”西施如此下了断语。
我说:“这才上一天班,行不行,还不知道呢。”
西施靠近我,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目光炯炯:“你不信任她?”
我摇头说:“那倒不是。但她有过失败的创业经历,这倒是真的。”
“所以呢?”西施笑吟吟地望着我。
我说:“所以,我相信,她会有冲劲,想东山再起。”
西施说:“那不得了。说到底,还是信任丽枝姐姐的嘛。”
不知道为何,西施一而再,再而三地谈到丽枝。我知道,再深入下去,就中了西施的圈套,转而,谈到了董事长让我重振朋鸟社雄风的事。
果然,西施一听,分析一番,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有什么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西施的重点已经放在悬花食品厂,朋友社的事,我提过一嘴,她很快就忘了。
西施能忘,董事长却记得清楚明白。隔了几天,他便旧事重提,要我以朋鸟社为主要班底,编一本诗集。
我本欲解释,朋鸟社的成员,多数不是我们厂的员工,编来是否有意义,算不算我们的企业文化呢?但见董事长态度坚决,便明白,他不可能不知晓这一点。
那么,董事长为何还如此上心?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看看雷总的诗。
诗言志,我手写我心。从那些诗文中,或许可以发现些什么。而以朋鸟社的名字编一本书,雷姨也不会起什么疑心。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就得低头。在厂里打工,就得听老板的。我犹豫了一天,把编诗集的事,跟雷姨报告了。
不是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而是单独碰面时,私下汇报的。我有些担心,意欲暗示一二。
雷姨对出集子一事,挺上心的。不知是满足其内心的文学梦想,还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我着急了,她却轻松自如。
临到末了,她还提议,把社员们组织起来,再搞一期诗会,顺便,把出集子的事,讲出来:“阿谦,辛苦你,拿个方案出来。到时,我们见面时,一起讨论。可好?”
往常,雷姨会喊我范顾问,尤其是,在涉及到朋鸟社的诸多事宜时,更会如此。此刻,雷姨主动喊起了阿谦这个称呼,大约她觉得,这样会拉近我与她的距离吧。
确实如此,称范顾问,虽有调侃之意,感觉亲切,但离“自己人”肯定是有差距的。阿谦却不一样,有种拉家常的味道,总之,这样一来,离“自己人”,就近了许多。
我真的应该做雷姨的自己人么?念头冒出来,我吓了一跳。
在这件事上,不管我怎么做,都会陷于两难境地。向左走一步,就会出卖雷姨;向右走一步,就会出卖董事长。
反正,不管向左还是向右,我注定会得罪一个人。
说实话,“出卖”赵总之后,我一直心存愧疚。虽说董事长待我不错,但赵总也是我的贵人,对我的提携帮扶之恩。
就算我不站队,但在这件事上,我也可以做点什么。事实上,我心中的天秤,在看到梅小姐提交的“罪证”后,却毫不犹豫地偏向了董事长。
我承认,赵总以权谋私,又与诸多女同事,有过私情,但赵总不曾伤害过我。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我而言,是个“好人”。
我呢,在董事长的安排授意下,成了赵总的“敌人”和背叛者。
我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我将背负道德的枷锁。
正因为之前有赵总的前例,所以,我若再次站在雷姨的对立面,成为她的“敌人”,那么,我的灵魂就将彻底,变成一个背叛者。
今天背叛赵总,明天背叛雷姨,到后天,就有可能背叛董事长。如此一想,我长出一口气,心中有了决定。
不过,编诗集的事,仍得继续。不是我要继续,是雷姨在推动这件事继续。
“如果能出一部集子,也算对朋鸟社成员的一种安抚。再说,这也是你的成绩啊,范顾问。你说,对不对?”
雷姨用回了“范顾问”,但我知道,当她此前用“阿谦”称呼我时,我俩的关系,就更近了一些。
朋鸟社的聚会,安排在周六,晚上六点,地点是此前,雷姨首次张罗的茶室。
聚会是雷姨发起的,她积极张罗,除了在群里广发“英雄贴”,她还一对一沟通,做思想工作,其意思很明确,希望大家都能去,做一个总结。
大约她也意识到,以后再聚,机会就更渺茫了。
尽管雷姨热心呼喊,聚会那天,仍旧有两名社会未能到场。一个在外地出差,倒也情有可原。
另有一位,理由则很牵强,说是之前约好了,要陪孩子去看电影。
除了缺席的二位“鸟姐姐”,这次聚会,有个新变化,增加了一位成员,算是特别嘉宾,那就是阿雅。
阿雅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我并不知道。事后,才晓得,消息是d姐透露给她的。d姐无法出席,阿雅呢,又正好在尝试习诗作文,参加朋鸟社,倒也名副其实。
参会的社员,年龄都在我之上,因此全是“鸟姐”。虽是“姐姐”,但她们都注重打扮,阿雅更是一副贵妇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