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我赖小满在此立誓，请天上地下赖家二十五代先人为证！”
看这样子，我爷是要动真格的了。
我不敢让他生气，也不敢不听他的话，于是赶紧举起手来将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赖小满在此立誓，请天上地下赖家二十代先人为证！”
“此后绝不敢生出恶念与邪心，若有违背五雷聚顶，短折而亡！我爷爷赖清明与奶奶赵淑芬亦会暴毙当场，死入地狱，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
我几乎是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向我爷爷，“爷爷，这种话怎么能乱发誓？是会言出法随的！我不说，我才不要说！”
若是只有自己发誓爱怎么死怎么死，我也不在乎！
但是我怎么能把我爷爷奶奶也给卷进去发这样的血誓！我最害怕的就是他们老两口因为我而受伤。
这样的话就算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绝对不敢说出来！
我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你不敢说就是你以后做不到。做不到坦坦荡荡，做不到再不动歪心思用邪术害人！”
“我只能说前半句，后半句我说不出来。”我有些气急败坏的开口说，“你明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你跟我奶奶，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话逼我！”
“如果发誓不用你最值钱最在乎的东西来做注，你又怎么会生出敬畏之心？今天不给你这个教训，以后你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牛脾气也上来了，“我不要用你们发誓！”
我爷故意用激将法说，“那就是你怕了！你怂了！你不敢！你没种！”
要是搁平常，这种激将法对我来说那是管一百个用，我最受不了别人这么骂我。
老子明明是世上最有种的女孩子！
但是在这种事上，我就算没有种没有骨气又能咋样？
让我用我爷奶的性命来发誓，就算是我有种有骨气又能咋样？
如果用他们来发誓，我这辈子都会瞧不起我自己，他们平常就算头疼脑热，我也会觉得良心难安。
我是真的有些怂了，移开和我爷对视的视线，轻声说，“那我宁愿做个没种的人。”
“好。”我爷不再看我一眼，二话不说就开始对着祖宗牌位伸手发誓，“若以后赖小满再敢用邪术，那就是我这个做爷爷的管教不严！”
他从腰后掏出被我藏起来的那本鲁班书，利索的扔进跟前的火盆中。
盆中的火焰瞬间就扑的老高，火舌将那本书噼里啪啦燃烧殆尽，书页灰烬顺着火焰飞出。
我爷语气各位坚定的开口说，“既然是我管教不严，那么日后五雷聚顶的是我！下十八层地狱的是我！暴毙当场的是我！不得善终的也是我！小满之错，皆由我赖清明一人来承担！”
火盆之中的灰烬倏然嘭地一声炸开，香炉里烧的三柱香也应声而断。
神龛上的几个牌位像是听到了我爷爷立下的誓言一般，牌位碰在桌面上发出几声咚咚咚的闷响。
这些突如其来的外应，就好像是他们全都答应了，并且全把我爷刚才发下的誓言给听进去了。
我浑身就跟被人抽干了力气似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再也没有固执下去的余地。
我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眼泪就很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一秒，我感觉全世界都如死般寂静，我的心也像是被刀子豁开了一道大口子，口子那里在不断的往外冒冷风。
我没有像那一刻这般如此痛恨我自己！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鬼迷心窍想要学别人用邪术，恨我自己为什么如此渺小没有能力，要让我爷来替我承担动用邪术的后果！
如果我很强大，如果我能拥有说干谁就把谁往死里干的本事，谁也不能跟我叫板，也不敢跟我叫板！
那样也不会连累我爷爷替我发誓，更不会害他伤心失望至此。
我太弱了，弱到可以被人任何人碾压，弱到可以被任何人欺负！
这全都是我的错！全他妈都是我自己的错！！！
我爷爷伸手在我头顶上轻轻的摸了摸，“小满。”
我猛地抬头，不甘又委屈的看了我爷一眼。
那一刻，我擦了擦满脸的眼泪，心里面压着一股火，也说不上来是哪儿来的牛劲儿直接拍开我爷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冲！
我爸在门口偷听，见我猛地开门好悬没摔个大跟头。
看见我跑出来，他就在我身后说，“你这孩子不服管，说你几句就耍浑，你瞅你这损出，你又要去哪儿？！”
如果我有本事，这会儿天都得被我给戳个窟窿！
但我没有，满身的悲愤与委屈也只能跑到没人的地里头，放声大骂。
我问候天老爷，问候地老爷，就连路过的野狗我都得骂两句。
“老天爷我去你马勒戈壁！你他妈分不清黑白好坏眼珠子就扣下来别要了！”
“土地公我草你祖宗十八代，让你他妈保一方人土平安，你保佑个鸡毛了？你保佑我还能成现在这德行？”
“你哪儿来的狗？瞅什么瞅？再瞅我给你一电炮！让你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还不赶紧滚犊子！”
路过的狗跑远了几步，扭头不满的朝我吠叫了几声，我直接弯腰给了它一个土坷垃，朝着它汪汪几句。
它朝着我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跑了。
妈的！这年头连狗都能骂我了！看吧，人善狗都欺！
我现在真是烦透了，看什么都不顺眼。
“小姑娘，你骂谁呢？”
谁呀，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看不出我现在想捅天捅地吗？
我不耐烦的回头，就看见一个二十七八岁上下，白衣翩翩修身玉立，面貌端正的男人站在我身后，正笑吟吟的看着我。
这人不是我们村儿的吧，从来没见过。
我把他浑身上下一打量，“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