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气喘吁吁的石榴已经冲到了万家门前。
午后的阳光白花花地炙烤着楼道,空气燥热得没有一丝风。
“砰砰砰!”
她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防盗门,手心都拍红了。
“万雁鸣! 万雁鸣!开门!”
她提高声音喊着,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带着一丝哭腔。
毫无回应。
门内死寂一片。
石榴急得直跺脚,差点就要抬脚踹门了……
跟在她身后、同样跑得气喘吁吁的英子,一脸茫然和不解。
“石榴,石榴!你别急啊!”
英子喘着粗气劝道,
“他……他是不是不在家啊?你不是说他要回柳树镇吗?说不定早就走了……”
“不!”
石榴猛地摇头,脸色发白,
“我感觉……他就在里面,肯定在里面,他一定是出事了。”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
“对了,你有手机吗? ”
石榴倏地转身,眼神锐利,
“有……有!”英子慌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还是结婚时候买的……小松换了新的,这个就给我了……”
话音未落,石榴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飞快地按下了裴嘉松的号码。
“哎!”英子想拦,“小松他……还在睡觉呢……”
石榴哪里顾得上这些。
听筒里,漫长的等待音像钝刀子割肉。
终于,接通了。
“干嘛?不知道我在睡觉啊!”
裴嘉松不耐烦的声音像破锣一样传了出来,
“裴嘉松!”
石榴厉声打断他,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变调,
“昨晚万雁鸣睡哪儿了?!”
“石榴?怎么是你啊?你……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猛地一静,随即是窸窣的翻身声,裴嘉松显然被这劈头盖脸的质问彻底惊醒了。
“我问你!”
石榴一字一顿,语速极快,“昨晚你和万雁鸣喝酒之后, 他去哪儿了?”
“他……他回家了啊!”
裴嘉松声音清醒了不少,带着点茫然,
“喝酒那地方……离他家就几步路! 我和安子一起把他送回去的!”
“那安子呢?!”石榴追问,
“安子有没有留下陪他?!”
“没有吧?”裴嘉松回忆着,
“我俩把他弄进屋,放床上了, 看他躺下睡着了,就一起走了啊! 安子应该回火锅店了, 今晚不是还要聚会么。……不是!,到底怎么了啊?”
石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万雁鸣就是一个人在家!
她没时间解释,语速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立刻给万家大姨打电话,让她带钥匙过来! 马上!”
“啊?你说什么?”
裴嘉松懵了。
“我说——”石榴几乎是对着话筒吼出来,
“你给万雁鸣的大姨打电话, 让她带着万雁鸣家的钥匙过来开门! 立刻! 马上! 过来开门!”
“为啥啊?”
裴嘉松还是没反应过来。
“我现在就在他家门口! 怎么也叫不开门!”
石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他肯定出事了!”
“就……就喝点酒……不至于吧?”
裴嘉松试图安抚,但声音也有些慌了,
“大老爷们儿,还是东北的…… 酒量好着呢。他肯定睡着了,我都刚醒……”
“裴!嘉!松!”
石榴彻底爆发了,声音尖利,带着濒临崩溃的怒火,
“你打不打?!不打我这就踹门了!”
电话那头死寂了一秒。
石榴那毫不作伪的焦急和愤怒,像冰水浇头,让裴嘉松彻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万雁鸣昨晚确实喝得不少,又是一个人在家,万一出事了……
“打!我这就打!”
裴嘉松声音也变了调,
“ 石榴,你……你冷静点! 我这就打电话,然后我也过去!”
幸好,裴嘉松存着万家大姨的电话。
——
几分钟后,得到消息的万家大姨,这个一向泼辣精明的女人也彻底慌了神。
妹妹不在家,宝贝外甥出事,她哪敢耽搁?
当满脸惊惶的大姨带着钥匙赶到时,裴嘉松和安子也赶来了。
几人甚至来不及寒暄一句,大姨抖着手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酒精和胃酸的酸腐气味,迎面扑来,让人呼吸不畅;
客厅里地板上一片狼藉,刺眼的呕吐物中混杂着一些暗红色的东西……
而万雁鸣正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发边缘,面色是骇人的紫红,嘴唇干裂发白,对周遭的一切毫无知觉。
“万雁鸣,万雁鸣!”
石榴的呼喊带着哭腔,但万雁鸣毫无反应。
“昨晚明明把他放床上了啊……”
一看这情形,裴嘉松脸色煞白,安子也慌了。
毕竟在自家火锅店里,他见过太多喝多的人,也见过出事的……
万家大姨到底是经过事的,短暂的慌乱后,强自镇定下来,
“别愣着了,赶紧送医院!快!”
安子和裴嘉松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冲上前去。
安子奋力将万雁鸣沉重的身体架起来,裴嘉松则蹲下身,咬牙将他背到自己背上。
两人一个抬一个背,踉踉跄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楼去。
石榴忍着泪,紧紧的跟在后面……
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在中午死寂的楼道里,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