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星咬了咬嘴唇,似乎对陈昕的解释并不满意,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许诺又开口道:“之后我们去了方老板的后台化妆间。在他的一个箱子里,发现了一张和日本军官的合影,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样子。方老板,你不是说和那日本军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吗?这合影又怎么解释?”
方宇的脸色一沉,他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为了梨园的生意,不得不和一些日本人打交道,逢场作戏罢了,我可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而且我也说过,我没有杀害那日本军官的动机。”
楠星和许诺说完后,便安静地坐了回去,等待着其他人的反应,房间里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楠星率先开口,带着一丝疑惑道:“我们搜证的时候确实没去沈老板房间呢,想着沈老板一直都在您身边,江长官,您和沈老板一起搜证,应该知道她房间里的情况呀。”
江骁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思索:“我和沈老板一直在案发现场、后台和后厨搜证,也没去她房间。这么看来,沈老板的房间或许也藏着重要线索。沈老板,你自己说说,你房间里会不会有什么和这案子相关的东西?”
棠棠微微一怔,心中暗自紧张,但脸上仍保持着镇定的微笑。她轻捋耳边的发丝,柔声道:“江长官,我房间里都是些寻常的戏服、化妆品,我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和案子有关的东西。不过既然大家都怀疑,待会儿可以一起去看看。”
方宇双手抱胸,微微挑眉道:“沈老板这话说得倒是轻巧,难不成真有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藏在房间里?”
陈昕也轻轻点头,眼神中带着审视:“是呀,沈老板,大家都是为了找出真相,你可别隐瞒才好。”
棠棠面露委屈之色,轻轻咬了咬嘴唇:“各位,我真的没有隐瞒。我在这梨园这么多年,一直本本分分唱戏,怎么会和这可怕的命案有牵连呢?”
江骁面色沉肃,手掌在空中有力地摆了摆,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压制住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先别忙着凭空猜测。等下一轮搜证,我们再一同去沈老板房间仔细查看。”他顿了顿,话音陡然转冷,锐利的眼神直直地钉向楠星,“现在,大家先解释清楚从各自身上或房间里搜出的东西。楠学生,你后厨抽屉里那个写满奇怪符号的笔记本,不会是什么密码本吧?”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在楠星身上。只见她脸颊涨得通红,慌乱地摆着双手,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那可不是什么密码本!我是新闻系的学生,平日里一直在练习速记技巧,本子上都是我随手记录的速记符号和练习内容罢了!”她急切地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举在众人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不信你们可以去复旦大学打听,我一直都在刻苦学习,怎么会和那些情报有关?”
江骁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紧紧盯着楠星,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哦?只是练习速记的笔记本?可那些奇怪的符号和数字,看起来可不太像普通的速记内容。楠学生,你确定没有隐瞒什么?”
楠星有些着急,脸涨得通红,她连忙摆手道:“江长官,我真的没有隐瞒。我就是觉得练习速记可以提高我的学习效率,所以才会记录一些符号和数字来练习。那些真的不是什么和共党情报有关的密码本。”
许诺在一旁轻轻拍了拍楠星的肩膀,安慰道:“江长官,楠星不会说谎的。她一直都很努力学习,练习速记也是她的爱好之一。您可以找专业的速记老师来鉴定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只是速记内容。”
江骁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好,这事儿我会去查证。不过楠学生,你最好没有说谎。那你再说说,后厨那把钳子上的丝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凶器琴弦那么相似?”
楠星咬了咬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我也不知道那丝线是怎么回事。我在后厨只是负责一些杂活儿,比如洗菜、端送点心之类的,从来没有碰过那把钳子。也许是别人用过,不小心留下的吧。”
江骁微微点头,目光又转向其他人:“大家对楠学生的解释有什么看法?或者还有其他线索要补充吗?”
陈昕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楠学生的解释听起来有些牵强。不过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和案子有关。我觉得还是要继续寻找其他线索,不能仅凭这两点就下结论。”
方宇双手抱胸,微微颔首:“陈小姐说得对。这起案子越来越复杂了,我们不能轻易冤枉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江骁屈指在桌面重重叩击三下,震得茶杯里的茶水泛起涟漪。他喉间滚过一声沉咳,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争论声骤然消弭,只余头顶老式吊灯发出细微的电流嗡鸣。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起那本布满符号的笔记本,指腹缓缓摩挲过纸面。泛黄的纸页在他指尖簌簌作响,那些蝌蚪状的速记符号在壁灯照射下投下扭曲的暗影。他却并未低头查看,鹰隼般的目光始终锁着楠星涨红的脸:“年轻人爱惜羽毛是好事。”尾音拖得极长,带着令人脊背发凉的压迫感,“希望你的说辞,经得起反复推敲。”
空气凝滞了三秒,他突然松手。笔记本啪嗒坠落在桌面,惊得众人下意识瑟缩。江骁旋即转身,军靴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他修长的食指划过会议桌边缘,最终停在陈昕面前,指尖重重叩在那份泛着油墨味的货物清单上:“陈小姐,轮渡码头向来只运米面粮油?”他似笑非笑地挑眉,腕间军表的金属表带折射冷光,“那这批标着‘机械零件’,实际重量却超三倍的货物,该怎么解释?”
陈昕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指尖绕着湘妃竹扇的扇坠轻轻摇晃。她故意拖长尾音,将尾调染得柔媚婉转,随着檀木扇骨\"啪\"地展开,扇面映出半阙《牡丹亭》的工笔彩绘,却在话音落下时,用扇柄末端不轻不重地叩在江骁肩头的黄铜肩章上:\"我们陈氏的码头向来只做正经生意,这一次的货......\"
金属碰撞声清脆如铃,她眼波流转,含着三分娇嗔七分警告:\"江长官您~不如回去问问你们的杜课长~\"折扇突然合拢,精准点在那份货物清单的关键处,\"上个月三号的报关单,您仔细瞧瞧签字栏——那可是杜课长龙飞凤舞的墨宝呢。\"
会议室骤然陷入死寂,众人的目光在江骁铁青的脸色与陈昕似笑非笑的神情间来回游移。空气里浮动着看不见的暗潮,她腕间的翡翠镯子轻轻磕在桌面,清泠声响里藏着不言而喻的威胁:\"有些生意,可不是我们这些生意人能说了算的~\"
江骁猛地将一摞文件甩在桌上,纸张碰撞发出沉闷声响。他抽出夹在其中的泛黄单据,指节重重叩在“阿司匹林”的条目上,单据边缘被他捏得发皱:“陈小姐,上个月十五号,三箱标注‘医用棉花’的货物从你家码头运出,开箱查验全是阿司匹林——”他突然俯身逼近,锐利的目光像把刀剜进陈昕眼底,“这种战时管控药品,陈氏是怎么拿到出口批文的?”
陈昕的睫毛颤了颤,旋即恢复从容。她慢悠悠转着手中的鎏金烟盒,火苗跃起照亮她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江长官消息倒灵通。”烟圈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腾,她指尖轻点文件角落的印章,“您再仔细瞧瞧,这审批章可是军需处特批——不如我给您个地址,您去军需处问问?”话音未落,她突然轻笑出声,烟灰随着抖动落在江骁锃亮的皮靴上,“毕竟杜课长的办公室,离您这儿不过三条街呢。”
江骁双臂抱于胸前,目光如炬地盯着陈昕,似要将她看穿:“陈小姐每次来梨园,点戏打赏挥金如土,出手阔绰得很。可据我所知,陈氏商行近来资金周转并不顺畅,这……又是为何?”他故意拉长尾音,语调里带着明显的质疑与试探,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重。但看到那个道具香烟的烟雾还是下意识的递给棠棠一块手帕让她不要闻。
陈昕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优雅地用帕子掩唇轻笑,眼神流转间满是风情:“江长官,您这是操的哪门子心?我们陈家的生意,有赚有赔再正常不过。至于我在梨园的花销,不过是图个开心罢了。千金难买我乐意,难道花自己的钱,还需要向江长官报备不成?”她轻摇折扇,扇面上的牡丹亭若隐若现,话语间带着富家千金的骄纵与不羁,巧妙地避开了江骁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