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腥红笼罩古堡，郑灵萱怀里的锁魂兽突然用脑袋拱她手腕，第三只眼的银芒比任何时候都刺眼——那是感知到危险临近的征兆。
她望着顾修然嘴角未干的血渍，喉咙发紧，却还是扯出个利落的笑：\"老规矩，你牵制，我拆台。\"
\"得嘞。\"顾修然指尖绕着银链转了个圈，血珠顺着链坠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出细碎的花。
他望着她怀里炸毛的小兽，忽然伸手揉了揉锁魂兽的耳朵，\"可别让我等太久，不然...\"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傀儡残骸断裂的脆响，他眼神骤冷，\"走。\"
郑灵萱转身时，衣角扫过顾修然染血的袖口。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胸腔的声音——这是第几次分兵了？
第三次？
第五次？
记不清，但每回他说\"我拖住\"时，她都能闻到风里的血腥气。
可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她低头吻了吻锁魂兽额间的逆鳞，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像颗跳动的小太阳。
\"清风。\"她唤了声。
背紫儿的男人立刻转头，剑穗上的血珠还在往下滴：\"在。\"
\"紫儿的伤？\"
\"撑得住。\"紫儿从清风背上探出头，脸色仍白得像纸，指尖却攥着三张黄符，\"我刚用了固元符，能撑半个时辰。\"她晃了晃手里的罗盘，青铜指针疯狂旋转，\"血瞳的核心应该在古堡地下三层，刚才墨流苏喊的归墟...可能和那有关。\"
柳青云突然横剑挡在众人前方，剑气撕开半片阴影。
他回头时，眼尾的刀疤被血月染成暗红：\"有活物接近。\"
\"是我。\"赵飞燕从梁柱后闪出来，短刀上的毒雾还未散尽，发梢沾着傀儡的碎骨，\"暗门机关我摸清了，从西墙绕过去有个狗洞——足够钻人。\"她瞥了眼郑灵萱怀里的锁魂兽，笑出虎牙，\"那小祖宗要是不愿意爬，我背。\"
\"不用。\"郑灵萱摸了摸锁魂兽的爪子，小家伙立刻缩成毛球，\"它乖。\"
众人穿过密林时，清风的剑始终横在胸前。
他能闻到潮湿的泥土里混着腐叶味——和三年前护送镖车时遇到的尸山味道像极了，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紫儿的罗盘突然\"咔\"地一声，指针猛地扎进青铜盘底，她倒抽冷气：\"邪气...在变强。\"
\"嘘。\"赵飞燕突然蹲下，指尖按在地上。
郑灵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青石板缝隙里爬出指甲盖大的红蜘蛛，八只脚沾着黏液，正往紫儿的绣鞋上爬。
赵飞燕短刀一挑，蜘蛛被劈成两半，内脏里竟渗出黑血：\"墨流苏的蛊虫。\"她抬头时，瞳孔在血月下泛着冷光，\"看来我们被盯上了。\"
柳青云的剑气突然如暴雨倾盆，左侧的灌木丛里传来闷哼。
等众人冲过去时，只看见具穿黑衫的尸体，后颈插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是顾修然的银链尾针。
郑灵萱捏起那根针，指尖触到残留的体温，喉结动了动：\"他在清路。\"
古堡的门是半开的，门缝里漏出腐木的酸臭。
赵飞燕当先钻进去，动作轻得像片叶子。
郑灵萱跟着弯腰时，锁魂兽突然炸毛，爪子深深抠进她肩膀。
她吃痛抬头，正看见门楣上悬着的青铜铃铛——刚才竟没注意到，铃铛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在血月下泛着幽蓝。
\"别碰。\"紫儿突然拽住她的袖子，\"是镇魂铃，动了会引...\"
话音未落，清风的剑已经挑落铃铛。
金属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古堡里炸开，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咔嗒\"声——四面墙的暗格里弹出数十支淬毒短箭，擦着郑灵萱的耳尖飞过。
赵飞燕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精准钉住暗格机簧，短箭雨戛然而止。
她抹了把额角的汗，冲清风挑眉：\"下次手别那么快。\"
清风耳尖泛红，刚要开口，紫儿的罗盘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她指着地面：\"往下！\"众人这才发现，青石板上的血渍正顺着缝隙流动，汇成个扭曲的漩涡。
郑灵萱蹲下身，用匕首挑开块石板，下面是条狭窄的通道，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血瞳的核心...应该在下面。\"紫儿的声音发颤，\"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吸锁魂兽的气。\"
锁魂兽突然发出尖啸，第三只眼的银芒凝成实质，在通道口照出个直径三尺的光团。
郑灵萱摸了摸它发烫的后颈，抬头看向众人：\"走。\"
清风弯腰时，剑鞘撞在石壁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赵飞燕走在最前，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柳青云断后，剑气凝成薄刃贴在后背；紫儿攥着罗盘，指节发白；郑灵萱抱着锁魂兽，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小兽的喘息重叠在一起。
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弯腰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水流声——不是普通的溪水，是那种带着腥气的、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赵飞燕抬手示意停下，转身时眼睛发亮：\"到了。\"
郑灵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通道尽头是扇半掩的青铜门，门缝里漏出幽蓝的光。
门楣上刻着三个扭曲的古字，她盯着看了片刻，喉间突然发苦——那是\"归墟门\"。
锁魂兽在她怀里剧烈颤抖，第三只眼的银芒开始闪烁，像盏即将熄灭的灯。
郑灵萱摸了摸它额间的血珠，发现那点红竟比之前大了一圈，烫得她指尖发疼。
她深吸口气，抬头看向众人：\"准备好。\"
青铜门后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某种非人的低吟。
赵飞燕握紧短刀，指节泛白；清风把紫儿护在身后，剑穗在风里猎猎作响；柳青云的剑气开始凝结，空气里弥漫着金属的甜腥。
郑灵萱向前一步，锁魂兽的银毛扫过青铜门的缝隙。
门内的低吟突然拔高，像无数人同时尖叫。
她望着门后翻涌的幽蓝光芒，心跳得快要冲出喉咙——这扇门后，藏着的不仅是血瞳的核心，更是墨流苏所说的\"归墟的力量\"。
而她要做的，是在那力量完全降临前，把它彻底碾碎。
\"走。\"她轻声说，推开了青铜门。
青铜门被推开的刹那，腐臭的气浪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郑灵萱眯起眼，锁魂兽的银毛在幽蓝光中泛起碎钻般的光——门后竟不是通道，而是座足有两个演武场大的地下室。
墙面嵌着夜明珠，将那些挂在墙上的图画照得清清楚楚：青面獠牙的血瞳怪物撕裂云层，下方跪着无数披头散发的人，双手捧着泛着黑芒的珠子。
\"是血瞳祭典图。\"紫儿的声音发颤，罗盘在她掌心发烫，\"这些人...在献祭魂魄。\"
锁魂兽突然发出尖细的呜咽，第三只眼的银芒猛地收缩成一点，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抽走。
郑灵萱低头时，发现小兽后颈的逆鳞正在渗血，她喉间一紧，刚要安抚，墙角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来得正好。\"
墨流苏从阴影里踱出来，玄色大氅沾着暗斑，左脸有道新添的刀伤，正是顾修然银链划的。
他抬手弹了弹袖口金纹，目光扫过郑灵萱怀里的锁魂兽时，瞳孔泛起病态的红：\"我还愁没人当祭品——这小兽的魂核，配得上归墟门。\"
话音未落，地下室四角的青铜鼎同时喷出黑雾。
郑灵萱闻见腐肉混着檀香的怪味，锁魂兽在她怀里剧烈挣扎，第三只眼突然迸出银芒，将黑雾灼出个窟窿。
黑雾里传来\"咔嗒咔嗒\"的关节转动声，七具青灰色傀儡破雾而出，脖颈处缠着猩红丝线，眼窝泛着幽绿鬼火。
\"护好紫儿！\"清风大喝一声，玄铁剑划出半轮银月，劈碎最近的傀儡左臂。
那傀儡却像不知痛，断肢处渗出黑血，反手抓向他面门。
他旋身避开，剑穗扫过傀儡脖颈的丝线——竟是活物！
柳青云的剑气比清风更快。
他横剑一斩，两道青色气刃破空而去，直接削断两具傀儡的腿筋。
傀儡栽倒时，丝线突然暴长，缠住他的剑鞘。
他瞳孔微缩，运力一震，剑鞘\"咔\"地裂开，露出半截寒芒毕露的剑身——原来他一直藏着半柄断剑。
断剑嗡鸣着斩开丝线，带起的气浪掀得墨流苏的大氅猎猎作响。
赵飞燕的短刀淬着毒雾，在傀儡群中穿梭如蝶。
她脚尖点地跃上青铜鼎，反手甩出七枚透骨钉，精准钉入七具傀儡的后颈。
其中三具傀儡应声而倒，另外四具却发出刺耳的尖啸，丝线从眼窝、口腔喷涌而出，将透骨钉裹成黑球。
\"是活尸线！\"紫儿突然扯开清风的衣襟，从他怀里摸出张火符拍在地上。
赤焰腾起的刹那，她的罗盘\"轰\"地炸开，青铜碎片扎进掌心：\"血瞳在吸锁魂兽的气！
再拖下去，小兽会被抽成干尸！\"
郑灵萱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锁魂兽的体温在流失，小兽的尾巴原本暖烘烘缠着她手腕，现在却凉得像冰。
她望着顾修然方才消失的方向——他说过会从暗渠绕到核心区，此刻应该已经摸到那些刻着符文的石桌后面了。
\"灵萱！\"赵飞燕的短刀被丝线缠住，她咬着牙拽，发梢被傀儡的铁爪勾住扯下一缕：\"这鬼东西不怕毒！\"
\"换剑穗！\"郑灵萱突然扯开自己腰间的银穗，那是用锁魂兽脱落的银毛编成的。
她将银穗甩向赵飞燕，银毛遇风便涨，瞬间缠住傀儡的丝线。
锁魂兽的银芒顺着银穗窜过去，丝线接触银芒的刹那发出\"滋啦\"声，像热油泼在雪上。
\"好东西！\"赵飞燕眼睛一亮，短刀借力斩落，傀儡的头颅滚到墨流苏脚边。
墨流苏的笑意终于裂开道缝，他后退两步，踩碎地上的血渍：\"你们以为赢了？\"他突然拍手，地下室中央的石桌\"轰\"地升起，露出个刻满符文的地洞，\"归墟的使者，该醒了。\"
地洞里涌出的黑雾比之前更浓，郑灵萱甚至听见婴儿啼哭混着老人叹息的怪声。
锁魂兽突然挺直身子，第三只眼的银芒暴涨，在郑灵萱胸前凝成个光盾。
光盾刚成型，就有三道黑芒破雾而来——是墨流苏的袖箭，淬着幽蓝毒汁。
\"小心！\"清风的剑及时架住，火星溅在郑灵萱脸上。
她趁机把锁魂兽塞进紫儿怀里：\"带它去石桌后，顾修然在那！\"紫儿攥紧小兽，被清风护着往石桌跑。
柳青云的断剑划出半圆，将追来的傀儡逼退；赵飞燕甩出最后三枚透骨钉，钉住墨流苏的衣角——他想逃。
\"想走？\"郑灵萱抄起地上的断剑，伤口渗血的手掌紧握住剑柄。
锁魂兽的银毛顺着她的伤口钻进去，痛意化作灼热的力量涌遍全身。
她冲向墨流苏，剑招是顾修然教的\"破云三式\"，第一式劈向他左肩，第二式挑他腕脉，第三式剑尖停在他喉结前半寸。
\"你输了。\"她喘着气说。
墨流苏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血从嘴角滴在剑尖上：\"输？
我不过是颗棋子。\"他猛地撞向剑尖，郑灵萱慌忙收势，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个玉瓶，往地洞一抛。
玉瓶碎裂的刹那，地洞深处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翻身。
\"归墟...要醒了。\"墨流苏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郑灵萱转身时，顾修然正从石桌后钻出来，手里攥着本泛黄的手札。
他发梢滴着血，显然刚和暗卫交过手：\"找到的。\"
她翻开手札，第一页就写着\"血瞳秘辛\"四个血字。
快速扫过几页，她的手指发抖：\"他们用活人献祭，养出归墟里的邪物，想让那东西撕开两界屏障...获取无穷力量。\"
\"那声音...\"紫儿抱着锁魂兽从石桌后探出脑袋，小兽的银毛又暖了些，\"是不是那邪物要出来了？\"
地下室的地面开始震动，墙上的夜明珠纷纷坠落。
郑灵萱望着地洞深处翻涌的黑雾，能清晰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冰冷、贪婪，像要把她连魂带骨嚼碎。
\"真正的决战，要开始了。\"顾修然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血痂传来，\"但我们不是孤军。\"
他话音刚落，地下室的穹顶突然裂开道缝，月光漏进来，照见墙角隐着道人影。
那人身穿玄色劲装，腰间挂着半块虎符——是之前在客栈见过的\"漠北刀客\"。
他冲郑灵萱点了下头，便隐入阴影，只留下句低笑：\"好戏，才刚开场。\"
震动越来越剧烈，地洞深处的怪声逼近。
郑灵萱握紧顾修然的手，又摸了摸锁魂兽温暖的脑袋。
她望着手札上最后一页的血字\"七月十五，月蚀之夜\"，突然笑了——今天，正是七月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