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我们一开始降落的地方吧？”
“你绝对是记错了。”略有些沉闷的声音从口罩下传出。
张为人忽略了一点，他自己在这个游戏也算是个小明星。哪怕是现在大多数人都集中在实用功能建筑的情况下，他都在游乐园里被认出来了。
无奈，他只能回头去服装店又买了个口罩，好消息是顺路……不过已经去过一次的服装店为什么会顺路呢？好奇怪啊。
“你其实真的没有必要这样，我一直待在那个会议室里也没什么，何况那里还扩建过了。”
“真的死宅可不会在意什么扩建与否，何况你以前三天两头往回跑看起来可不像是喜欢待在一个地方的样子。我暂时还解决不了那个旅行商人的问题，就只能让你在这里先委屈一下……卧槽好大！”
从外侧看，训练场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体育馆大小，但进门后……
是露天场地，至于大小，反正张为人第一眼没看到头。
两人进门后就把口罩都摘掉了，或许说是切换到了隐藏状态。按理来说珏零能用这个功能也很奇怪，但是张为人现在的注意力明显并不在这点上面。
“奇怪，按理来说这里是绝对平整的吧，我的视野应该是无限的才对啊……”
张为人翻了一下详细的更新公告。
“……什么叫场地大小也是无限的？”
行吧，是他太小家子气了。
闻言，还在继续升空的珏零默默落了下来。
“你还能使用这里的功能吗？”张为人扭头看向她，“有没有什么特别记恨的人，可以在这里召唤出来揍他一顿。”
“……你是小学生吗？”
珏零撇着嘴摇了摇头，再抬头时，张为人已经开始殴打清虹贯日了。
“……”
用小学生来形容张为人似乎还是有点太成熟了。
“搞定！”张为人保存了刚刚的录像，“我去把视频传给阿清，你随意玩哈。另外我就顺嘴一提，有情绪还是发泄出来比较好，别把自己憋坏了。”
说完，他头一歪就暂离了。
“发泄出来吗……”
记恨的对象……或许是有的。之所以说是或许，主要是因为她找不到特别明确的对象，那是一整个集合。
不过若只是要寻找一个象征……
珏零略微远离了张为人的身体，在她的意志下，一个人形缓缓在她面前凝聚。训练场生成AI当然不需要这么缓慢，像张为人揍孙承清之前连半秒钟的准备时间都没用到。还是那句话，珏零依旧没有明确应该站在那里的是什么。
不过其还是在跌跌撞撞中成形了。
那是另一个“珏零”，正穿着她过去曾穿过的衣服。确切说，应该称呼她为混乱圣女。珏零将自己对于混乱教会的所有印象汇聚在了其中，或许称其为混乱象征也无不可。
但她只有五阶的实力，与珏零相近。
这是就连IF线也不存在的可能，绝对的悖论。就算珏零挺过了所有人的针对，真的继承了混乱教会的一切，还在“神”的觊觎下保持了自我，那她当时的实力也不可能只有五阶。
“嗯？”
混乱象征睁开了眼，表情有一种刚睡醒的茫然。但她本能的锁定了珏零，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
“有意思，我终于疯了吗……”
毕竟是完全拟真的敌人，会存在自我意识也是理所当然。但这不影响珏零感到别扭，从某种意义来说，她们的存在本身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团……“数据”。
珏零抛开了心头的杂念，于是那杂念变成了凶猛的野兽向她啃咬而来。
很显然，混乱象征并没有对这个和自己长的很像的人产生任何兴趣，只是将其当成了自己疯掉的幻觉之类，准备将其撕碎。
火焰爆发开来，将那野兽开膛破肚……开膛破肚？
珏零猛的清醒过来，她刚刚差点就在对方的引导下流失了自身力量的本质，如果反应再慢一点，她估计就只能像催眠文女主一样，一边念叨着怎么会攻击无效一边做出许多滑稽的行为。
但如今她已经完全掌起了火焰，同阶的情况下，混乱象征不可能再这么轻易的入侵她……
吗？
“真有意思……我竟然还能掌握其他的力量。”
珏零感觉到两团柔软压上了自己的脊背，一只手环绕住她的腰，而另一只手则从后方伸出，捏住了她的下巴。
“所以，你是在那场大火中掌握的这种力量？这样的话，你应该把他们两个救下来了？”
火焰再次喷发而出，那些触感也随之消失。
“看来没有。”
话语中闪过了一丝遗憾，不过也只有那一丝，随后剩下的就只有冰冷，像是要将人投入无底冰窟，在无限的坠落中被逐步冰封。
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不，在那之前，将双方放在同一个天平进行称量这件事本身就相当愚蠢。
完美，或许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眼前的人。力量被其压榨到了极致，珏零粗浅的能力运用在她面前就仿佛一个拿着玩具的孩童。
从一开始，珏零就已经中招了，她现在的想法真的就是她自己的吗？
“不是的哦，所以你明白了吧，抵抗是没有意义的。”
抵抗没有意义。
面对混乱教会，珏零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抵抗成功过，她只不过是逃跑了，在张为人的帮助下，她逃到了一个足够远的地方。
赢不了。
没希望。
只能逃。
认输吧。
认输吧。
认输吧。
“我……输了……？”
思维不属于自己，身体不属于自己，她还剩下了什么？
为何一定要让她认输？明明她已经被夺走了一切，还有什么认输的必要？
就连这些问题，都是混乱象征想要让她思考的。
让“谁”思考？
珏零已经有了答案。
“不……绝不……”
“嗯？”
“不可能！”
微弱的火星在这个瞬间爆发出了足以点亮整片黑暗的光辉，珏零心头的阴影被焚尽，始终紧闭双眼的她终于睁眼看清了现实。
混乱象征歪了歪头，她看到珏零的眼中映照出了火光，将原本漆黑的眼眸都染成了红色，此刻正熠熠生辉。
真美的眼睛啊……
……不知道若是她换上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真蠢啊，若是认输的话我说不定还会放过你的，你真以为自己会赢吗？”混乱象征闲庭信步的躲过了之后的几次攻击，“你使用火的手段也太粗浅了，就这还想碰到我？”
她在后退，珏零也在后退，但她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拉近。
这就是与混乱的战斗，常识不可信，常理不可信，经验不可信。珏零用火焰凝聚成一把剑，向着身前挥了过去。
混乱象征脸上戏谑的笑容终于减少了几分，混沌膜出现，挡下了这一剑。
“不错嘛，学的很快啊。”
人是会被欺骗的，所有生命都会被欺骗，但有些东西不会。总有人说要避免成为力量的奴隶，但是……
“既然是自己的东西，那么有什么好避讳的？”
一切副作用的本质都可以总结为菜，归根结底都是想要做到能力范围之外的事。那么能力范围这个词又该如何界定，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能够算作能力的一部分吗？
反正混乱象征觉得不算。
珏零点燃了自己的火，随后又接受了它，并用火焰确认了混乱象征的位置……这下子障眼法对她真的没用了。
“该稍微认真一点咯——”
灰黑色的长鞭出现在混乱象征手中，这一鞭仿若虚无，穿越了混沌膜，突破了火焰，但却实实在在的打在了珏零的手臂。
鲜血顺着袖子流了下来。
混乱象征一脸懵逼的用鞭子割破了自己的衣服，拿着那块布片对比了一下。
“你身上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珏零没有回答，或者说她现在没有余力回答，混乱象征有的闲工夫不代表她也一样有，赖着不死对她而言已经相当艰难了。
众所周知，奥特曼红灯就要放大招了。拖延下去局势只会越来越差，趁着现在与对方最为接近，珏零打算集中全部力量使出最终一击。
爆发只在瞬间。
但混乱象征也在同时爆发。
漆黑与赤红，两者分割了这片天地。然而，却有一抹异样的色彩突兀的插入其中。
珏零的剑，与混乱象征的拳，两者同时被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人用手接住。
张为人微微扭头，赤色的眼眸扫过了混乱象征，下一刻，他陡然发力，将两者同时弹开。
“到此为止，你们的战斗结束了！”
“哈，监护人来了。”混乱象征歪着头摆了摆手，“你好啊，多谢你照顾这个傻瓜啦。”
张为人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的内心远不像自己表现的那么平静。
他就走了这一会，珏零怎么就不声不响的给他整了个大活……
“你刚刚是在给她特训？”
“嘛，是啊，所以呢？”混乱象征没有半点傲娇的想法，非常坦然的承认道，“非要说的话，我还挺羡慕她的，所以就更觉得这样弱小的她看起来非常恶心了。不过现在顺眼多了，呵，更羡慕了呢。”
“这……”珏零的视线在张为人与混乱象征之间来回游移着，整个人陷入了混乱。
刚才情况太过紧急，她来不及思考太多和战斗无关的事情。现在一闲下来，明显能够发现混乱象征的行为明显不是单纯为了好玩。
所以……这算是怎么个事呢？
“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张为人问道，“你是被创造出来的？”
“那种事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我应该快要死了……或者应该说消失？无所谓，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没了就没了吧。”
“诶？！”珏零突然变的有些慌乱，以及不知所措，“等一下，有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张为人毫不留情的打断道。
“可……可她明明是有自我意志……”
这一次，张为人还没说什么，混乱象征反倒先嗤笑道，“意志……呵，意志并不代表着自我，经历了刚刚的事之后你还不明白这一点吗？我并没有一直存在下去的意义，甚至我的诞生本身都是来自于你的‘妄想’。我本来就不该活着，这次可是认真的哦。”
如同她缓慢的诞生一般，她开始逐渐解离。在只剩最后一点时，她突然又一次开口道：
“要活久一点啊。”
混乱象征，混乱圣女，另一个珏零……彻底消失了。
“……她刚刚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张为人一脸懵逼的挠了挠头。
除了最后一句话，混乱象征一直都是盯着张为人说的。要不是看她快没了不好意思打断她，张为人早就开始发言了。
“……张不为，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奇怪？”
“会。”张为人毫不客气的承认了，“但是没关系，能活着哪有不疯的？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心情应该好点了吧？”
她的心情变好了吗？
好像变的更糟了。
但是怎么说呢……感觉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飘飘的，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
“行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一只手被伸到了珏零面前，“这种时候就该好好睡一觉——回家吧。”
“……那种地方称作家是不是有点早了？”
“哦，那回去吧。”
珏零将手伸了过去。
然后一把拍掉了张为人的手。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会走。”
“行行行，大姑娘，回去了。”
……
“总算结束了……”
回到个人空间后，张为人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随后苍蝇搓手的走到了扭蛋机前。
“我特意留到新版本的两次抽奖次数，不知道能不能出点好东西啊……”
“这是什么，扭蛋机？我能玩一下吗？”
“不……”
张为人转过头。
珏零眨了眨眼。
“你tm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
张为人瞬间满头大汗，差点晕过去。
不不不，有可能只是珏零的问题，毕竟她刚刚也算是经历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转折点，出现了一些未知变化也是说不定的……
“谢谢。”张为人接过了一旁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
一旁？
张为人再扭头。
伊琳娜眨了眨眼。
两个人都出来了。
也就是说，问题可能不是出在神赐之城上的……
张为人突然感觉胯下一凉，这之后他便两眼一翻，真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