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揣着手看戏的众人纷纷围拢，十几道目光像淬毒的箭簇。
这个月收尽他们好处的公子哥，此刻竟站在对立面——有人啐了口唾沫，有人把指节捏得咔吧响，更多人在等苏明求饶的丑态。
“咱们干的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活计，兄弟就是彼此的保命符，要是不抱团取暖，谁也别想全须全尾地回去。”
苏明倚着锈迹斑斑的货柜，指尖弹了弹烟灰。
围坐在集装箱堆场里的十几个汉子闻言嗤笑出声，瘦猴叼着牙签歪在油桶上，大牛正用匕首削着苹果皮，刀刃反射的寒光在他脸上晃来晃去。
“操，毛都没长齐的少爷秧子，搁这儿给爷们上思想课呢？”
小黑突然踹翻了脚边的空啤酒罐。
这个东区混了五年的老油条最烦这种论调，尤其从个刚入伙的生瓜蛋子嘴里说出来。
他瞥了眼瘦猴和大牛——这两位可是正儿八经跟着龙哥混的，自己平时都得赔着笑脸。眼前这个姓苏的算哪根葱？
听说还是托关系才摸到东区门槛的雏儿。
苏明把烟蒂碾在铁皮墙上：“要是连窝里都藏着刀子，等真遇上事……”
话音未落，小黑已经抄起扳手砸过来。
集装箱发出哐当巨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谁都没看清苏明怎么闪开的。
他就那么侧了侧身，扳手擦着耳尖砸进身后的沙袋，扬起半人高的尘雾。
场子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机油滴落的声响，大牛手里的苹果早滚到了泥地里。
小黑脖颈涨得通红，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好歹是能单挑三个马仔的狠角色，这记偷袭就算龙哥来了也得挂彩。
可眼前这个总穿着白衬衫的公子哥，刚才那下腾挪分明是特种部队的规避动作。
“怂货还敢闪！”
“看来前些天没让你们长够记性！”
壮硕青年脖颈青筋暴起，砂锅大的拳头擦着苏明耳畔掠过，围观人群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个绰号“黑熊“的东区混混头目，此刻被激怒得眼白泛出血丝。
只见他猛然蹬地腾空，右腿犹如战斧劈向对方天灵盖，裤管在劲风中猎猎作响。
这一击若是落实，少说也是个脑震荡。
“就这？”
苏明眉峰微挑，在众人惊呼声中单手擒住雷霆万钧的腿鞭。
随着关节错位的脆响，二百多斤的壮汉竟像破麻袋般被抡过半空，脊背狠狠撞在水泥地上扬起尘灰。
全场死寂中，黑熊蜷缩着吐出半颗断牙。
这个他观察月余的富家少爷，明明前日还被自己推搡得踉跄，此刻却如修罗临世。
后腰传来的剧痛提醒他：方才那招擒龙式，分明是古武世家的路数。
“精彩！”
场边嗑瓜子的瘦高个突然拊掌，镜片后的狭长眼眸闪过精光。
向来寡言的器械教练大牛更是瞪圆铜铃眼，手中哑铃哐当坠地。
此起彼伏的哄笑在训练场炸开：“黑熊哥今儿是熊掌炖糊了？”
“人家那叫空中转体三周半，落地水花压得漂亮！”
“要我说该给苏少递烟认大哥，这身手够当咱们东区新扛把子！”
几个曾被欺压的学员故意高声揶揄，往日压抑的怨气化作尖锐的倒彩。
黑熊涨红着脸刚要起身，膝盖脱臼处传来的刺痛让他又跌坐回去，只能死死攥紧拳头盯着那个云淡风轻的身影。
平日里总拿小黑开涮的几人此刻愈发嚣张，几个壮汉笑得直拍大腿，角落里还有人对着墙面捶拳憋笑。
他们虽惊讶苏明显露的身手，可毕竟挨揍的不是自己，便认定是小黑太窝囊才会被收拾得这么惨。
这帮人边奚落小黑边阴阳怪气地揶揄苏明：“就这三角猫功夫也好意思显摆？”
黄牙汉子故意冲着苏明方向吐烟圈：“换我出手，三招内准保让那小子跪着喊爷爷！”
“放你娘的屁！”
小黑“砰“地踹翻铁皮桶，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太清楚苏明藏着的能耐了，此刻正好借势下套：“有胆的现在就跟苏兄弟过过招，别光耍嘴皮子！”
角落里纹着花臂的壮汉晃着膀子站起来：“老子这铁锤般的拳头可不长眼，万一打残了这小子，以后谁给弟兄们孝敬烟酒？”
这话引得周围响起一片哄笑，有人甚至吹起口哨。
小黑突然抓起地上的空酒瓶砸得粉碎，玻璃碴在水泥地上迸溅：“谁要能撂倒苏明，往后烟酒钱全算我的！”
他梗着脖子吼道：“就怕你们这些怂包连人家衣角都摸不着！”
这话瞬间点燃了火药桶。先前说话的花臂男扯开衣襟露出满胸刺青：“黑皮狗这话大伙可都听见了！”
他抡着胳膊走到苏明跟前，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小子，明年今天哥哥给你多烧点纸钱。”
正当众人围成圈准备看戏时，铁门突然被踹得震天响。
蜷缩在角落的老瘸腿颤声喊道：“你们不要命了？让厉老大知道私斗，全都得扔进焚化炉！”
这话让现场突然陷入死寂，花臂男的拳头僵在半空。
苏明被众人推搡着围在中间，大牛实在看不下去这出闹剧，正要上前劝阻却被刀疤刘一把推开：
“你这菩萨心肠就该去菜市口摆摊，少在这碍手碍脚！”
“都消停会儿！”
向来寡言的竹竿李突然出声，他阴鸷的目光扫过人群：“谁要是惊动厉爷……”
话没说完就被刀疤刘的冷笑打断：“谁敢告状，老子就扒了他的皮！”
早有人按捺不住嚷嚷：“横竖是这小子先动的手！”
“黑皮现在还躺着呢，证据现成的！”
“厉爷向来护着老弟兄们！”
此起彼伏的叫嚣声中，蜷在地上的小黑突然啐了口血沫：“往死里打！让这杂种知道东区的规矩！”
苏明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这些天积攒的怒火在胸口翻涌。
他扫视着这些面目狰狞的暴徒，突然嗤笑出声：“原来东区净是些腌臜货色。”
“找死！”
刀疤刘抄起半截钢管就往前冲。围观者们默契地围成个圈，有人甚至吹起口哨。
大牛被挤到外围，只能焦急地搓着手。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刀疤刘抡圆了胳膊，钢管带着风声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