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千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之中，周身一片虚幻。
她本来应该载入那个名为金属脉搏的副本，可是现在肯定不太对。
甚至连“副本”和“无限星际”这样的概念，似乎都隔着一层膜，距离她十分遥远。
华千的关注点很快被自己怀抱之中吸引，那里俯视下去，有一片小小的星云。
不仅仅是用眼睛能看到，而是她整个人，都能够感受到这片星云的全部存在。
星云本来只是一小片漂浮的没有规律的物质。
突然从星云中央开始，出现了一个起点，围绕着这个起点，星云开始快速旋转。
旋涡的速度越来越快，然后突破临界值后，光就产生了。
一个火团以星云为燃料，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个火团从中间蔓延开来，点燃了整片星云的大部分。
只留下了最外围的一小部分星云逃过成为燃料的风险，继续围绕着这个火团旋转着。
外围的星云旋转着，物质相互撞击又重组，结合又散开。
华千的视线随之聚焦在这片围绕着火团旋转的的星云中，一个较大的团块上。
这个大的团块周围，还有一个小团块。
小团块的形成是在大团块经历了一次狠狠撞击过后，周身逸散出来的环状碎石区缓慢凝结聚焦而成。
说来也巧，大团块绕着火团旋转，小团块绕着大团块旋转。
仿佛有个无形的轨道，无论经过多少变化，最终还是恰恰好嵌入了正确的轨道之中。
注视着这片星云，华千的心也随着大团块上喷发的火山岩浆一样咕嘟咕嘟剧烈地沸腾跳动着。
她看到了火山喷吐出大片大片轻盈的水汽，在团块周围零散地分布着。
她看到了团块被其他的星云颗粒不断撞击，照单全收但却不再松散重组，只是牢牢地定在了轨道上。
撞击停止了，火山也逐渐冷却了下来，升起的水汽有一部分重新落下。
最终填满了团块表面坑坑洼洼的地方。
在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一些或是撞击带来的，或是火山喷发又熄灭反复产生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开始无规则地聚集组合……
当第一只单细胞，成功通过蛋白质膜包裹起了核酸大分子和其他小分子。
简陋的生命为这个团块儿意外解锁了名为基因的玩具，同时也开启了这个大团块新的时间结点。
一种奇妙的感受钻进了华千的心中，这是一种超越创造的新生。
团块的状态并不会迁就微小生命。
星云的移动尚未停息，变化依然在反复发生，上一刻火山喷发，下一刻无尽冰封。
但是生命自会寻找生路。
总能等到一个契机蓬勃蔓延。
当生命抓住这个契机之时，进化的速度比起星云变迁要快得多得多。
快到华千需要集中自己全部的精力感受这种转瞬即逝的格局。
生命脆弱，却从不单一。
不是单纯的复制粘贴，每个生命都选择了自己进化的方向。
团块仍然在发生着变化，时而温和时而剧烈。
但是生命也无时不刻配合着适应着，继续这场永不停息的奇迹。
当第一个可以被称作“人类”的生命站起来时。
华千突然意识到，这个大团块儿有自己的名字，是人类给起的。
这它“地球”。
这种给自己起名“人类”的生命，选择了和其他生命截然不同的进化方向。
人类使用工具，创造语言，形成了复杂的社会关系……然后，文明随之产生了。
部落文明、王权文明、资本文明、智能文明。
在文明一步步进化的过程中，人类曾选择了解开一定程度的智慧上限，而非强壮的躯体。
并且因此自诩凌驾于其他生命之上，占据了地球上最好的生存区域。
可是当人类已经吃尽了智慧所带来的红利时，又不再满足于只拥有智慧。
于是人类开始追求强健的躯体。
而达成这个追求所依赖的手段，依然是人类的智慧，以及创造和使用工具的本能。
人类集合了最顶尖的智慧，设计出了最精妙的强大的金属躯壳，把自己拆分成为数据录入了进去。
智能文明时期的人类，管这个叫做“永生”。
可惜在虚幻的永生之中，华千只感受到了虚妄。
人类在地球漫长的演化中，因为不断认识和验证自己存在的意义而成为人类。
却最终又会在发展中丢失自己追寻的问题，而失去人类的身份。
当华千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怀里的宇宙齿轮仿佛被人按上了休止符。
全知的感受化作无声的悲叹，融进梦里，被遮住不再明晰。
……
【第1轮】
【●○】
当镜面上再次出现第1轮标志时，深渊之上漂浮出了两枚特殊的子弹。
子弹呈透明银灰色，内部隐隐透出物品的轮廓。
其中信息能被双方读取到。
一只 [十面判官骰-华千]，和一只[傲慢胸针-启明衍一]。
而赌桌的双方，竟是两架肉眼不分性别、不着服饰、全身金属色的机器人！
机器人的脖子上，分别系着一只颈带，上面有四盏小灯。
只不过，现在的两人分别各剩余亮着一盏。
前三轮结束，赌桌左右位的血线都悬在同样的位置上。
各自面前的桌板合并为一块，仿佛赌局尚未开始之前那样。
未使用的卡牌道具和卡槽也已然消失不见。
这一次，左右位的机器人几乎是同时伸手触碰到面前的桌板。
桌板也同时翻过，双方面前的激光幕已然退下。
两位的面前，分别放着一把枪。
两枚[记忆芯片]。
一人一枚。
没有交流，没有对视，没有迟疑。
同时伸手的两位选择并未重叠，仿佛程序中自带了倚重。
左位选择了胸针，右位选择了骰子。
两枚子弹，1●1○。
新的赌局，已经开始了。
但是当双方伸手选择子弹的时候，突然自深渊之中射出一道激光幕！
瞬间将两枚子弹，从中央切为两半！
半颗骰子和半只胸针均重新跌落深渊，只留给赌桌上的二位各一半的子弹！
仿佛深渊对其使用了一张防御卡，让这场赌局的胜负变得更有悬念了一点。
tA拿起了那半颗[子弹-华千(残缺)]。
非常熟练地入夹，开启保险，子弹上膛。
tA将枪口对准自己脖子的时候，见到对手和自己的姿势一模一样。
没什么好想的。
tA摁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