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小说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图拉镇的精神病院是座建造于十九世纪的灰色建筑,最初它是沙皇的监狱,现在它是精神病人的监狱……

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科洛索夫医生在凌晨三点十七分醒来——他把这个时间记得如此精确,是因为墙壁上那面黄铜挂钟的指针永远凝固在这个刻度,秒针像一条被冻僵的蚂蟥,颤巍巍地悬在“十七”与“十八”之间,凝固了时间,也凝固了某种不祥的预感。窗外没有月亮,只有一根乌鸦的尾羽诡异地粘在结霜的玻璃上,羽根竟穿透了厚实的窗玻璃,仿佛有人从病房内部将它狠狠钉进了外面浓墨般的夜空里,成为一道无法忽视的、来自深渊的标记。

他披上那件洗得发硬的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确实松了,一根细长的红线头在领口倔强地支棱着,像一截不肯愈合的陈年旧伤。娜杰日达昨天把纽扣缝回去时,针尖不慎戳进了他锁骨下方的皮肤,一粒血珠瞬间渗了出来。她非但没有歉意,反而用指尖蘸了那点血,在他锁骨上画了个小小的十字,声音低沉而执拗:“这是‘必要的提醒’,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提醒你别再给‘那位圣母’开私灶。”科洛索夫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那截顽固的线头,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混着伏特加的辛辣气息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苦涩得几乎令人作呕。这味道猛地将他拽回1967年的冬天,父亲用浸透伏特加的皮带抽打他后背时,总会先舔一舔冰冷的金属带扣,再让那刺骨的寒意与灼热的疼痛在皮肤上残酷地“接吻”。那一年他十二岁,父亲的咆哮在耳畔回荡:“你这灾星,生来就该被钉进墙里!”因为就在这栋建筑还是废弃的圣像画作坊的年代,在他母亲难产而死的那个风雪夜,接生婆在壁炉跳跃的火焰里,惊恐地看见一张婴儿的脸在火中被烤得滋滋作响——而那一刻,他发出了人生的第一声啼哭。

此刻他站在医生值班室门口,走廊深处传来一种令人心悸的声响:一个苹果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滚动。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像一具赤裸的躯体正被无声地拖行。科洛索夫知道,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又在玩她的“死亡预演”了。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挂在胸前的听诊器,金属膜片在掌心迅速变得滚烫,仿佛里面塞着一块刚刚从炼狱炉膛里取出的烧红的炭。这根听诊器的橡胶管,是去年冬天从死去的锅炉工阿尔乔姆僵硬的脖子上解下来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在锅炉房幽暗的排水管倒影里,看见了自己提前腐烂的面容,绝望中,竟用这根管子把自己吊死在了锅炉房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外。科洛索夫剪断那根绳索般的橡胶管时,指尖触到内壁黏着一层厚厚的、令人作呕的黑色絮状物,像被煮沸的沼泽淤泥。他鬼使神差地把这根管子接在了自己的听诊器上,从此,每一次将听诊器贴在病人胸口,他不仅听见了心跳,更清晰地听见了图拉镇古老沼泽深处,那永不停歇的、令人窒息的冒泡声——咕嘟,咕嘟,咕嘟……那是大地在呼吸,还是在腐烂?

走廊顶棚上那盏唯一亮着的灯泡,突然神经质地闪了三下,随即彻底熄灭。黑暗像一大块被撕碎的、浸透了尸水的裹尸布,一股脑地罩在科洛索夫脸上,瞬间剥夺了所有视觉。然而,他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精准地停在了204病房门前——叶卡捷琳娜的牢笼。门缝里顽强地透出摇曳的烛光,火光在走廊冰凉的地板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影子:那影子竟有六条手臂,每一条都在疯狂地、徒劳地给自己编着辫子,仿佛在编织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死亡绳结。他推门进去,一股浓烈到令人眩晕的气息扑面而来——熟透苹果腐烂的甜腻、消毒碘酒刺鼻的药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尸臭的腥甜,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发酵。

少女叶卡捷琳娜坐在冰冷的床沿,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裙下,露出的小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更令人心悸的是,她竟用猩红的墨水将每一个针眼都仔细地圈了起来,那些红圈彼此连接,竟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绘制成了一幅诡异而精确的北极星地图。她正微微仰着头,将一粒小小的白色抗抑郁药片放在舌尖上,任由它在唾液里缓慢地融化,仿佛含住了一枚正在急速冷却、即将凝固的微型太阳。

“医生,您听见了吗?”叶卡捷琳娜的声音异常轻柔,却像从幽深、布满铁锈的排水管底部浮上来,带着水汽的阴冷和金属的刮擦感,“阿尔乔姆……他在锅炉房里生孩子。”她抬起瘦得只剩骨头的手,食指直直地指向病房灰暗的天花板。科洛索夫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只乌鸦被一根粗大的生锈铁钉,残忍地钉死在顶棚的木梁上。乌鸦的翅膀被强行展开,钉成一个绝望的十字架形状。它的喙大张着,里面竟紧紧衔着一根湿漉漉、泛着诡异光泽的人类脐带!乌鸦的眼睛被彻底挖掉了,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正缓缓滴落一种粘稠、闪烁着不祥银光的液体,一滴,又一滴,精准地落在少女枕头边一张polaroid照片里科洛索夫的脸上。那是他去年冬天偷拍的“杰作”:照片里,他正给叶卡捷琳娜进行所谓的“额叶情绪释放治疗”——他袖管里藏着的,只是一支削尖的铅笔,伪装成冰冷的冰锥,从她眼眶上方刺入。然而,在这张诡异的照片里,少女的太阳穴处,竟真的涌出了粘稠的、带着奇异光泽的玫瑰色脑脊液,那液体蜿蜒流下,将他白大褂的领口染成一片湿漉漉的暗红,宛如圣像画上圣母玛利亚神圣而悲悯的披风。

“今天凌晨,图拉镇会死三个人。”叶卡捷琳娜猛地将那粒药片咽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积雪崩塌的碎裂声,“第一个人,会在‘金穗’面包店,被自己的影子活活掐死;第二个人,会在圣尼古拉教堂的钟楼上,听见母亲在深渊里呼唤他的乳名,然后心甘情愿地跳下来……”她的话音未落,突然闪电般伸出手,枯瘦冰冷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科洛索夫的手腕,尖利的指甲狠狠掐进他手腕的桡动脉,几乎要刺破皮肤,“第三个人——”她的瞳孔在摇曳的烛光里骤然收缩成两枚细小的针尖,深褐色的虹膜上,竟诡异地浮现出科洛索夫七岁时的倒影:小小的他被父亲粗暴地按进盛满冰水的脸盆,水面漂浮着一层薄薄的碎冰,冰层之下,一张模糊的婴儿脸孔正对着他微笑,那张嘴被粗糙的黑线密密缝起,只留下一个僵硬上翘的弧度。

科洛索夫惊骇地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已被无数根鲜红的丝线紧紧缠住——正是娜杰日达昨天用来缝纽扣的那种红线!此刻,这些线头竟像拥有生命般,穿透了他的皮肤,深深嵌入血肉,将他与叶卡捷琳娜的手指牢牢缝在一起,仿佛他不过是一个待填充的布娃娃。少女将其中一根最长的线头含进嘴里,用舌尖仔细地濡湿,再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一寸寸地、极其缓慢地从他手腕的血管里抽离。每拉出一寸,科洛索夫就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深处传来“咔嗒、咔嗒”的缝合声,那声音竟诡异地拼凑出一个冰冷的单词:“白骑士”。他浑身剧震,猛地想起自己那件白大褂的里衬——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内衬上,用同样鲜红的丝线,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绣满了“白骑士”这个单词!那些字迹扭曲蠕动,如同无数被钉死在玻璃标本盒里的飞蛾尸体,无声地覆盖着他跳动的心脏。

“您知道白骑士的终极命运吗,医生?”叶卡捷琳娜将抽出来的、末端还带着他温热血珠的线头,轻轻系在了天花板上那只垂死乌鸦的喙上。就在系上的瞬间,乌鸦竟猛地扑棱起僵硬的翅膀!整根红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科洛索夫的血管里狠狠抽离!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几滴鲜红正好落在枕头边那张polaroid照片上,严严实实地盖住了照片里科洛索夫的左眼。少女伸出苍白的手指,蘸着照片上他真实的血,在照片背面飞快地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第47位。科洛索夫的呼吸骤然停止——父亲临终前浑浊的呓语猛然刺入脑海:“47……图拉镇沼泽淹死的白嘴鸦……是你母亲……最后一声呻吟的分贝……”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他感觉脚下的地板正在软化、塌陷,整座精神病院正无可挽回地沉入冰冷粘稠的沼泽,而他自己,是唯一一个还站在浑浊水面上、徒劳挥舞手臂的稻草人。

凌晨四点整,刺耳的救护车鸣笛撕裂了图拉镇死寂的黎明。娜杰日达带着一身寒气和浓重的血腥味,将面包店老板僵硬的尸体推进了太平间。科洛索夫当时正站在204病房里,试图用冰凉的听诊器去捕捉叶卡捷琳娜那具单薄身体里微弱的心跳。少女的手臂垂在床沿,冷得像图拉镇冰封河面上被抽干了最后一丝血的鲤鱼。然而,当科洛索夫将血压计袖带绑上她细弱的手臂,那纤细的水银柱竟像被地狱之火点燃,疯狂地向上蹿升!在“300”这个不可能的刻度处,玻璃管轰然爆裂!细小的、尖锐的碎片如子弹般激射而出,其中一块深深扎进科洛索夫的右眼。剧痛过后,他的右眼世界永久地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如同透过浸血纱布般的猩红滤镜。娜杰日达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监控……监控里清清楚楚……他的影子……突然从地板上立了起来!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死死掐住了老板自己的脖子……直到把颈椎拧成了烂苹果梗的形状……”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寒意,“老板断气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医生……我的黑麦面包……在面缸里发酵了整整三年……今天……它终于把我自己吞下去了。’”

第二具尸体属于圣尼古拉教堂的敲钟人。人们在钟楼冰冷的石阶下发现他时,他的双耳已被严寒冻成了两枚浑浊的琥珀,而琥珀内部,竟各嵌着一根漆黑的乌鸦羽毛,仿佛被永恒地封存了某种来自深渊的讯息。白发苍苍的老神父,嘴唇哆嗦着告诉科洛索夫:“午夜十二点……钟……钟明明不该响的……可它敲了……整整十三下!第十三下……那声音不对……钟声里……夹杂着……婴儿的啼哭!他听到后,像着了魔一样冲上钟楼……再也没下来……”神父递过一本被撕得七零八落的《斯拉夫死亡仪式》,书页上溅满了暗褐色的污渍,扉页处,用凝固的、近乎黑色的血,歪歪扭扭地写着:“母亲喊我回家喝沼泽里的奶。”科洛索夫蹲在钟楼冰冷的雪地上,一个细节让他脊背发寒:敲钟人的影子,消失了。雪地干干净净,平整如初,仿佛有一块巨大的、无形的橡皮,精准地将他的影子从人间彻底擦除。他抬头望向高耸的钟楼栏杆,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冰霜。他伸出手,拂开冰层,一行用尖锐冰锥刻下的小字赫然入目,字迹深刻入骨:“白骑士,你的听诊器听见自己的心跳了吗?”

第三天的凌晨,寒气刺骨。科洛索夫将自己反锁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桌上摊开着一本皮革封面、边角磨损的病历——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他拉开最底层抽屉,取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长条形物体。解开布包,寒光凛冽。这是一把真正的、从未在“治疗”中使用过的冰锥。这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遗产”,斯大林格勒战役的纪念品。父亲曾醉醺醺地炫耀,用它从濒死的德国兵眼眶里,精准地挖出温热的眼球,塞进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还笑着说:“带回去给你母亲当纽扣。”冰锥冰冷的尖端抵在他自己剧烈起伏的左胸,皮肤下心脏狂乱的搏动清晰可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叶卡捷琳娜的歌声。那歌声破碎、尖利,像一只被铁钳死死扼住喉咙的夜莺,歌词只有一句,无限循环,字字如冰锥刺入骨髓:“医生……您的心脏里……住着一只不会飞的麻雀……”歌声未落,一张polaroid照片从门缝下被轻轻塞了进来。照片里,正是此刻的他!他正颤抖着,将听诊器的金属头,决绝地塞进自己左胸膛的破口。而叶卡捷琳娜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微笑,手中牵着那根从乌鸦喙上解下的、沾满银色黏液的红线,正将他的心脏,一针一线,缝进白大褂左胸的口袋里。照片背面,是那熟悉的、用血写就的字迹:“第47位,成功。”

冰锥从科洛索夫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叶卡捷琳娜的歌声和那张照片,像一把烧红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他灵魂深处锈死的锁。所谓“白骑士综合症”的终极真相,并非拯救他人,而是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唯一需要被拯救、也唯一值得被拯救的囚徒。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外,整条长长的、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此刻竟站满了人。清一色的白大褂,刺眼的白。他们全都背对着他,面向走廊尽头那扇透不进丝毫天光的高窗。科洛索夫的心脏骤然停跳——那些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每一张脸,都是他自己。只是年龄各异,凝固在不同阶段的痛苦里:七岁的他,嘴角被粗粝的黑线缝成一个僵硬上翘的、永恒的微笑;十二岁的他,单薄的后背上,皮带抽打的血痕尚未结痂,竟诡异地燃着幽蓝的火焰;十九岁的他,眼神空洞,手中紧握的古老听诊器里,似乎还缠绕着母亲在产床上发出的最后一声绝望呻吟的余音;而站在最前方,三十五岁的“他”——就是此刻的科洛索夫——左胸被一把寒光闪闪的冰锥刺穿,锥柄,正稳稳地握在叶卡捷琳娜纤细苍白的手指间。

少女今天穿了一件沉重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色连衣裙,裙摆垂落,覆盖了脚踝。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领口,那里并非蕾丝或缎带,而是用数十根漆黑的乌鸦羽毛,一片片精心拼贴、粘合,组成了两个触目惊心的、扭曲的大字:“圣母”。她微微歪着头,示意科洛索夫低头看向自己脚下。

科洛索夫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影子上。在影子心脏的位置,赫然有一个被鲜红丝线密密缝合的破洞。洞口微微蠕动,一只小小的、灰扑扑的麻雀正挣扎着钻出。麻雀的喙上,竟紧紧叼着那颗他白大褂上松脱的、第三颗纽扣。它扑棱着翅膀,发出微弱而执拗的鸣叫。

“听,图拉镇的沼泽开始解冻了。”叶卡捷琳娜的声音轻柔如雪落,她将手中那张记录着他“成功”缝合心脏的polaroid照片轻轻递到他面前。照片里,整座精神病院正缓缓下沉,沉入一片墨绿色的、冒着气泡的泥沼,水面只漂浮着一件孤零零的白大褂。大褂的口袋敞开着,从中竟露出半张婴儿的脸——那正是科洛索夫自己出生时的模样,小小的嘴被粗糙的黑线缝成一个永恒的微笑,左眼的位置,是一颗锈迹斑斑的旧纽扣,右眼的位置,则覆盖着一片湿漉漉、不断滴着水的乌鸦翅膀。

少女的唇贴近他冰冷的耳廓,气息带着沼泽深处的水腥气,吐出的字句却带着宿命的重量:“第47位白骑士,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科洛索夫,您终于……拯救了唯一值得被拯救的人。”话音未落,她枯瘦的手掌在他肩胛骨上轻轻一推。科洛索夫身体向后仰倒,预想中撞击地板的剧痛并未到来。他感觉自己落入了身后那个由影子构成的、被红线缝合的破洞里。下坠,无尽的下坠。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胸腔深处传来一声清晰、微弱、却带着最终完成意味的轻响——“咔嗒。”如同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又像一个锈蚀的齿轮,在永恒的静默中,终于卡入了它命定的位置。

三天后,当苍白的冬日阳光终于艰难地刺破云层,救援队在图拉镇边缘那片古老沼泽的泥泞岸边,发现了一件物品。那是一件完整的、浆洗得发硬的白大褂,整齐地平铺在结着薄冰的草地上。第三颗纽扣被紧紧系牢,严丝合缝。大褂的口袋里,塞着一本被沼泽的泥水彻底泡烂、字迹模糊的厚册子,封皮勉强可辨《白骑士综合症诊断与干预手册》。翻开被泥浆粘连的扉页,一行细密、鲜红的丝线绣成的小字,如同永不干涸的血泪,在昏暗的光线下无声诉说:“第48位,请把听诊器塞进自己心脏。”

而在图拉镇精神病院已成为废墟的旧址上,奇迹般地,一棵瘦小却异常顽强的苹果树破土而出。虬结的枝干上,挂满了无数张polaroid照片,随风轻轻摇曳。每一张照片里,都定格着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科洛索夫在不同年龄的面孔:襁褓中被缝起嘴的婴儿,十二岁后背带火的少年,十九岁手持听诊器的医学生,三十五岁胸口插着冰锥的医生……最后几张,照片上只有空荡荡的雪地,或是一扇紧闭的门。而在最末端一根低垂的枝条上,悬挂着一张纯白的、尚未显影的空白照片。照片右下角,用刺目的红墨水,标注着两个细小却力透纸背的字:“待拯救。”

树下,站着穿黑裙的叶卡捷琳娜。她仰起脸,任由细雪落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她缓缓抬起手,将一根漆黑的乌鸦羽毛,轻轻塞进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没有鲜血涌出。羽毛的根部,竟缓缓滴落下一串东西——不是血,而是一颗颗小小的、温润的骨质纽扣。每一颗纽扣的表面,都用极细的刻刀,深深镌刻着一个微小而清晰的单词:“白骑士”。它们落在结冰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如同冻结的泪珠碎裂的声响。叮……叮……叮……在死寂的废墟上,这声音微弱却固执地回荡着,仿佛来自大地深处,又仿佛来自时间尽头,一声又一声,叩问着图拉镇被冰雪覆盖的、永不愈合的伤口。

VIP小说推荐阅读:武灵天下九龙归一诀无错版先婚后爱:少将的迷糊小老婆火影直播:开局剧场版鸣人之死全职玩家异界纵横在综漫世界过家家怕怕勿入传奇星虎力量惊惧我一个变态,误入规则怪谈!港片:人在和联胜,出来混要够恶九叔,复制词条任婷婷哭着求嫁女主别哭,玩完就把男主们还你仙逆这是轮回世界?我反手兑换炼魂幡不死剑神九零,我那功成名就的爹找来了身为神明实习生,我卷卷卷卷卷聚宝仙盆在哈利波特学习魔法在暴戾权臣心尖上蹦跶穿越末世变身百亿宝妈囤货多哪吒之魔童重生我在大明后宫和马皇后争宠从斩神开始的风暴诸天之旅港综,十三妹是我大佬亲妈重生第三天,全家都被逼疯了微醺夜,她狂撩,京圈大佬红温了战神的三世情劫拒绝柯南加入主线天才之下,我无敌制霸诸天:从港综开始都是地府惹的祸开局一包迷情药,助我脱困修仙散修的无聊日常叶罗丽:灵母万界退婚?不好意思,校霸他超爱境界无极首席不懂演戏,但她略通一些术法四合院:我在保卫科风生水起天梯猎影二路穿书七零,炮灰娇妻拿了首富剧本港综:彻底疯狂!开局灭东星猫的诞语重生空间:天价神医为家族崛起而修仙末法时代:开局在港岛血祭炼尸!被偷听心声后,万人嫌她变团宠了幻想乡来了个新农夫影婚四百年
VIP小说搜藏榜:十日终焉异兽迷城港片:东星黑马,开局宣战洪兴港片:人在和联胜,坐馆不换届港片:人在洪兴,开局被b哥暗杀从十二符咒到天罡三十六法拒绝我后,妃英理后悔了末法时代:开局在港岛血祭炼尸!九叔的得意弟子港综:和联胜战神,开局邓伯横死制霸诸天:从港综开始从武侠到海贼,那就轰轰烈烈吧犬夜叉:我悟心,全剧第一嘲讽怪港片:开局带李丰田,做掉巴闭人在海贼克隆强者,五老星麻了九叔:我成了千鹤道长,威震道门影视游戏,带着外挂去冒险开宝箱攻略影视女主重生港片:黑虎崛起港片:卧底行动宗门风气不对劲?凭什么都怪我!海贼:百倍词条,金刚腰子什么鬼港片:卧底李光耀的成长史人在霍格沃茨,复制词条成学霸!港综:开局选项,我黑吃黑三亿!盗墓:我长生不死,墓主都是小辈港综,十三妹是我大佬柯南:顶级魅魔,狂拆cp犬夜叉:开局天罡法,截胡戈薇!港综:跟着我乌鸦混,三天吃九顿港片:扎职洪兴,开局推蒋家火影:从挖波风水门坟开始港诡从签到硬气功开始火影:开局真新人之人形宝可梦影综你不早说小姐姐还等着我呢都市影视:首选江莱拒绝柯南加入主线规则怪谈:谁选这小萝莉进怪谈的港综,我有一个CF商城柯南:我创造柯学超能女神港综:江湖后浪,开局踩东星洪兴综武:天机楼主,开局给黄蓉解毒在哈利波特学习魔法港综:抢我红棍,还怪我把事做绝一人:二手夏禾助我修行我一个变态,误入规则怪谈!海贼:从血焰开始燃烧世界港片:人在和联胜,出来混要够恶港片:龙卷风是我契爷?怎么输!港片:洪兴亲儿子?我赵日天不服
VIP小说最新小说:我,从九叔世界开始复兴截教修仙不如抱大腿皇上,你的表情包露出来了!九天雷尊劫诸天:燃烧于万界的钢之魂身怀七丹田七神魂颠覆三界离婚逆袭:带娃虐渣的快意人生凶杀的人是谁不慌,我带洪荒升维御膳房小祖宗她爆红现代一人一藤蔓的种田生活!快穿:清冷白月光,她成了万人迷穿越古今,我助大都护嘎嘎杀敌咖啡馆接引员:专治各种舍不得烬灰老九的素材库穿越50年代,空在手天下我有大疯魔撞破男主剧情后他把我写进了BE斗罗:开局截胡,我成唐三白月光我去,我居然成了神逆他弟错嫁闺蜜大哥,我被宠成了小公主陆小明的传奇日记队长你慢点,法医她腿短跟不上了精灵世纪:从Run到Bun玄学天后十万大山的潜龙仙葫逸志急诊谜医逆光之绯综武:入世陆地神仙,邂逅李寒衣重生摄政王的小娇妻今天又闯祸了穿书后我成军少替身我封神遇笑颜榜上哥姐团宠我,每天都在撒钱海贼:草帽团的灭龙魔导士藏娇:表小姐她不想做妾玄阶玉碎救命!疯批王爷的红线缠我身上了诱宠上瘾:爵爷你家花瓶A爆了药谷孤灯星辰予栀男宠:呼吸,将军:手段了得当戏精少女遇上配合班长假千金别慌,真千金是我方卧底!谋君天下咦?我系统呢?打卡四朝不挪窝我写的悬疑剧,凶手全找上门了七零甜宠:冷面硬汉的娇妻撩又野错嫁天缘:你咋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