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副厂长眉头皱了起来。
“那你还让我干啥？”
“写一份检讨书，在厂广播里念一下，让全厂工人都听一下，让他们明白，秦科长没有生活作风问题，是你想要帮助他进步，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杜厂长还是给姓杨的留了几分面子的。
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总好过说他故意那么说的。
“我……”
杨副厂长一脸的不乐意，只是不等他把反驳的话说出来，顾书记就打断了他。
“老杨，你要是不说，等外面流言蜚语冒出来，你到时候想挽回影响都不行了。”
“要是真的传到部里去，上面查下来，到时候你就被动了。”
“小秦现在是我们钢厂的招牌，生活作风这种问题，放到他身上，那就是大问题。”
“杜厂长让你那么做，是在帮你！”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要是部里领导知道这件事……”
姓杨的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我写，我念。”
秦守业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有人护着的感觉真爽，他都没想到要这么整姓杨的。
“那你回去写一下，等会趁着大家吃午饭的时候，你念一下。”
杜厂长下了逐客令，姓杨的就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他到了门外面，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呸！你们穿一条开裆裤，你们给我等着……”
“让我出丑，老子记下了！”
他转身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此时屋里秦守业把方主任开的条子，还有他自己开的条子拿了出来。
“杜厂长，您给签个字，我去把钱领了。”
“我们的秦科长，又弄什么稀罕东西了？”
顾书记说着就起身凑过去，低头看了一眼。
杜厂长把那两张条子，递给了他一张。
“好好好！太好了！”
“狍子肉，斑羚！”
“小秦，你啥时候进山了？”
“厂长，我可没进山，是我那个朋友，就昨个卖给我狍子肉的那个人。”
“他们一帮人也没啥正事，就没事往山里跑。”
“昨晚上我又去了一趟，他们又打了两只狍子和三只斑羚，我就买了一些。”
杜厂长点了点头，然后低头仔细的看了一下价格。
“老三，狍子肉四块，斑羚四块五？”
“杜厂长，我可一分钱没多写，这些东西他们自己拿去卖，五六块钱一斤都有人要。”
“现在肉多难买啊！我们那片的那家肉铺，从上个月到现在，一个多月了，一次门都没开过。”
“就这个价还是他们看我面子给的。”
“您要是不要，那我就去食堂把东西要过来，我自己拿回家吃去。”
杜厂长白了他一眼。
“这么大一头斑羚，你们一家人吃的完啊？”
“吃不完也没事啊，跟街坊邻居换点粮票，我去多买点粮食囤着。”
“老杜，给他签了吧，这时候能弄着肉已经不易了。”
张副厂长也帮着说了一句。
秦守业回头瞅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回去，从茶几上把那三个纸包拿了起来。
“杜厂长这份您的，顾书记……”
“张厂长，这个是您的！”
秦守业把纸包一分，他们三个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
他们三个动作就跟同步了似的，打开纸包，低下头，鼻子凑上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眯着眼笑了笑。
“好茶！”
“这么好的茶，让你小子买着了！”
“小秦，你就不能大方点，多给点咋了？”
秦守业白了杜厂长一眼。
武夷山母树大红袍！这玩意都能算是国宝级的茶叶了。
能给他们半斤，他们就偷着乐吧！
说句不好听的，那位老人家都未必喝的上！
有多少好茶之人，终其一生都见不到母树大红袍！
“我家里就剩了二斤多点，您老三位一人半斤，剩下半斤给我爹。”
“您老三位知足吧，在我这儿，你们都跟我爸一个档次了。”
“就你小子会说话……”
杜厂长笑呵呵的把茶叶包好，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接着他抬头看向了顾书记。
“老顾，正好我茶杯里的茶叶该倒了，你给我泡点，尝尝啥味的。”
顾书记双手捂住茶叶包，转身就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张副厂长反应也很快，站起来就蹿了出去。
“老张，你咋也跟老顾学会了！”
“你俩能不能大方一回？”
顾书记和张副厂长回头白了他一眼，然后就开门出去了。
杜厂长叹了口气。
“这两个老家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啊！”
“杜厂长，您又不是没有……”
“废话，喝自己的，哪有喝别人的香！”
“杜厂长，咱说正事儿，这条子您能签字吗？”
秦守业刚问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顾书记站在门口，冲着杜厂长开了口。
“老杜，你快点把条子签了，我去一趟食堂，让人把狍子肉，斑羚和甲鱼装车送部里去。”
“送部里去干嘛？”
杜厂长眉头皱了起来，老顾不是一个爱钻营的人，没见过他拍谁的马屁给谁送过礼啊？
“今上午部里来电话了，说明天有苏联方面的专家要来，让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忙弄一些食材。”
钢厂是部里的直属企业，这种事情没少帮着部里办。
“弄食材也不应该找上我们啊？部里负责采购的同志呢？”
“再说了，部里算是优先供应单位……”
“老杜，优先供应也得是有的供应啊！”
杜厂长愣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突然觉得狍子肉和斑羚不够了。
部里弄到肉食都有困难了，可想而知外面啥情况了。
“我这就给他签字，你去拿东西吧。”
顾书记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杜厂长拿起桌子上的笔，在上面签了字。
“小秦，你先别急着走，这份稿子你拿上，回去背一下。”
“等明天到你上台讲话的时候，照着稿子念就行。”
“顾书记帮你改过了。”
秦守业把那三张信纸接了过去，粗略的看了一遍。
顾书记就是顾书记，这稿子改的，没有那么多空话，也没那么多富丽堂皇的词语，全都是大白话。
这挺符合他这个人设的，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有些词句也很年轻化，不显得老气。
看得出来，顾书记是真的用心了。
“回去好好背一下，到时候能脱稿就脱稿，背不下来就拿着念。”
“念顺溜了，别倒是磕磕巴巴的。”
秦守业笑着点了点头，把信纸叠好放到了口袋里。
“您放心，我到时候肯定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秦守业说完就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两张单子，准备去财务拿钱了。
“你等下。”
“厂长，还有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