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走到便利店门口，看见叶晓正在一边闲坐，一边玩弄手里的水瓶。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决定直截了当地开口。
“叶小姐，你和杨小姐是同学吧？怎么就你们两个同行，其他人呢？”他状似无意地问，语气轻松，眼神却锐利地盯着叶晓的反应。
叶晓冷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显然对这个问题有些不屑。
“其他人都是渣，没啥好说的。子晴一个人顶他们好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跟她也没认识多久，就比认识你们早一个小时吧。”
齐明眉毛微微一挑，显然对这个答案颇感惊讶。
叶晓察觉到了他的反应，便把她和杨子晴初遇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出来——二阶丧尸的突袭，杨子晴的果断出手，还有那场生死之间的配合。她讲得绘声绘色，虽然她自己没什么本事，但该敬佩、该感激的地方毫不吝啬。她特别强调道，杨子晴是个正直的人。
“她完全可以在看到二阶丧尸时直接转身逃跑，但她没有。即便知道不敌，她还是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叶晓说道，眼神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
“她也可以把二阶的绿核独吞，但却坚持平分。说实话，我原本对陌生人根本不抱希望，更别提我这么弱，她完全可以把我丢下。”她自嘲地笑了笑，“可子晴没有。不但带上我，态度还很真诚，完全没有一丝的轻蔑。”
齐明安静地听着，目光有些深邃，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叶晓继续说道：“她看起来冷冷的，好像不太容易接近，但她是个好人，真的，比那些满嘴甜言蜜语，背后暗箭伤人的强多了。”她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地补充了一句。
“嗯，的确很不错。”齐明低声说，算是表达了认可，但他内心想的却并非这么简单。他心里清楚，每个人都有多面性。或许你以为的好，不过是对方的无所谓。而一旦她真的开始计较，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他看不透杨子晴，这也是他对她保持戒心的原因。
这时，公路上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
“他们回来了！是他们！”
等候在加油站的人们顿时欢呼起来，纷纷聚拢过去。车子一停稳，还没等人们围上去问个究竟，车门一开，一连串的人影便捧着肚子冲了下来，弯腰呕吐不止。
看到这一幕，欢呼声顿时变成了倒抽冷气的声音，围观的人们神情复杂，有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杨子晴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烈日炙烤下的空气让她有些晕眩。她甩了甩脑袋，抬手想要扶住车门，却摸到了一手滑腻。低头一看，是腐臭的丧尸残骸，残留的血肉黏在手上，她只觉胃里翻腾，差点也吐出来。
“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她低声嘟囔着，眼中有些疲惫。
这时，叶晓从便利店里跑了出来，看到杨子晴的模样，立刻小跑过去。
“子晴，你可算回来了！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她的声音里满是关切。
顾时叙这时从驾驶座下车，走到叶晓身旁，声音低沉而冷静。
“丧尸太多，车开得有点猛，她受了点惊。你带她进去休息一下。”顾时叙说完便转头对李云等人吩咐道，“把剩下的人安顿好，检查一下大家的状况。”
齐明凑上来，眉头微蹙，声音压得低低的。
“怎么样？”
“死了两个，伤了两个，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了。不过现在最麻烦的还是那些闹事的人。”顾时叙下巴朝杨子晴的方向抬了抬，眼中透着些许疲倦。
叶晓带着杨子晴进了便利店。加油站便利店里空空荡荡，货架上已经被搜刮得所剩无几。她看到昏迷的辉子被安置在几张瓦楞纸和座垫上，显得尤为憔悴。
“子晴，你快坐下休息。”叶晓急忙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水，打开后打湿毛巾递给杨子晴，“你一头汗，快擦擦。”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了一把梳子，小心地帮她整理凌乱的短发。
杨子晴坐在地上，有些不太自在，但身体确实已经疲惫到极限。她随手接过水，抹了一把脸，擦干手上的脏污，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嗓子。
“你们到了多久了？”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开口。
“也没多久，二十分钟左右吧。”叶晓坐到她旁边，表情有些为难，“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你心里有个准备。职员宿舍里有两个人被丧尸咬伤了，情况不太好，但他们的家属不让齐明处理，一直吵着要等你去救治。”
杨子晴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又不是神，你都说和丧尸没两样了，还怎么救？”她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奈，“昨天救辉子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加上他自身有能量在抗衡，而且他到现在也还没醒过来。”
她知道自己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只是正巧能力对上了那一刻的需求，才勉强救了辉子。然而，正因为成功了一次，接下来所有人都会盯着她，期待她再一次创造奇迹。杨子晴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无穷无尽的期待和逼迫，自己又不是圣母，为什么要在耗尽自己异能的情况下去救治那些不相干的人呢，自己又不是军人，可没有那样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她只想囤货升级独自美丽。
这时候，便利店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道熟悉的红色人影出现在门口。
“杨小姐，救苦救难的大医生，外面有人在等你去救命呢，难道不想发发慈悲吗？”吴丽丽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些许讥讽。
杨子晴冷冷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多说话，直接通过耳麦联系了顾时叙。
“顾队长，刚才那些受伤的人，我帮不了他们。”她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耳麦那头传来顾时叙的回应，她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吴丽丽。
“顾队长说，十分钟后出发去新规划区。想跟着走的，就回去准备吧。”
听到这话，吴丽丽身后的几名幸存者互相看了看，立刻散开，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了，只想着赶紧准备出发。
吴丽丽见状，脸色一沉，恨恨地跺了跺脚。
“你不去救人，是因为你根本救不了，对吧？”她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挑衅。
叶晓见状，忍不住站了起来，挡在杨子晴面前。
“你在这吵什么？人家凭什么要救？快滚出去，别挡着门。”她毫不客气地推了吴丽丽一把，“别把暑气都带进来。”
门被关上，叶晓看着那道消失的红影，满脸不忿。
“这个女人真是讨人厌！突围的时候什么用都没有，只会尖叫，真想把她的嘴堵上。”叶晓抱怨道，随后语气又带了些担忧，“不过子晴，你还是要小心点。我总觉得她就是针对你，尤其是那个什么严哥，刚才还旁敲侧击地问你的一些情况。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杨子晴眯了眯眼，心中冷笑。吴丽丽这种人小心眼得很，她救了辉子，吴丽丽自然不高兴，更别提她和吴天之间那点恩怨。而严哥和吴天，估计是想看她到底有多少本事吧。
“还有谁来问过我？”她问。
“还有齐明。”叶晓回答。
“他？”杨子晴有些意外。
“对啊，他们好像不太理解顾队长为什么单留你在超市。”叶晓笑嘻嘻地看着她，“对了，顾队长到底为什么留了你啊？”
杨子晴脸色一沉，目光瞟了一眼还昏迷不醒的辉子。
“你跟齐明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压迫感。
叶晓被她问得有些慌乱，连忙摆手解释。
“没说什么！我就说了我们怎么认识的，还有你杀二阶丧尸的事。他也没什么反应，之后你们就回来了。”她解释道。
杨子晴沉吟片刻，拉起叶晓，低声说道。
“跟我出来一下。”
两人走出便利店，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杨子晴压低了声音。
“叶晓，空间暴露了。”
“什么？怎么会？”叶晓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里充满惊讶，“难道是昨天晚上我们……”
杨子晴紧紧皱起眉头，眉间的困惑几乎凝结成形。她一边整理思绪一边说道：“你还记得昨晚我们上楼时在楼梯口遇到了顾时叙吧？他说他那时候感受到了一股异能波动，然后下去后就发现有些东西少了，他竟然能推断出有人在用空间异能。”杨子晴深深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实在可怕。
叶晓瞪大了眼睛，手心都冒出了冷汗，“那…那他怎么说？他为什么留你？不应该找我吗？”
杨子晴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眼神却有些晦暗，“因为他以为有空间的是我。”
“那你…你怎么回应的？”叶晓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杨子晴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戏谑地说：“还能怎么回应？只能把你供出来了。”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一抹无奈，“他倒是开诚布公，直接跟我说，既然已经发现了秘密，那拿物资是为了活命，无论是否暴露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他还说不会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叶晓听得有些发怔，最后叹了口气：“顾队长真是个好人。”
“希望吧。”杨子晴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刺眼的烈日下，沉默片刻，低声应道。她想起顾时叙在那狭窄楼梯间里真诚而沉稳的语气，没有一丝威胁，只是为了不让她因此而浪费物资。他的诚意显而易见。
可是，杨子晴没有告诉叶晓的是，顾时叙在说完这些话后补充了一句：如果她觉得不好意思，拿到的物资可以取三成作为他和他的队伍的储备资源。这话听起来像是为了不让她感到内疚才找的托辞，但也让杨子晴清楚，这个男人是个非常清醒的人，既能示好，也能照顾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人无疑是危险的。
杨子晴凝视着当时顾时叙深邃的眼神，险些被那份真挚打动。幸好她在那一刻多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有空间的？”
顾时叙很实在地回答她，因为他感受到了异能波动。
那瞬间，杨子晴心中的动摇被完全打消了。她的农场和异能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前世那些科学家测量过无数次，任何仪器都无法探测到农场的存在。
所以，她知道顾时叙只是推测有空间，却不清楚具体是谁的。杨子晴马上意识到，自己需要隐藏得更深，她不能暴露农场的存在。于是，她将计就计，直接告诉顾时叙，有空间的是叶晓，不是她。
当时，顾时叙的脸上明显闪过一瞬的错愕，那表情让杨子晴心中一沉。这男人的脑子太好使了，今天能靠蛛丝马迹推断出空间的存在，未来谁知道会不会一步步怀疑到农场上。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跟顾时叙说，你确实有一个空间，但空间很小，几乎装不了什么东西，所以一直没说。如果你还想藏着这个秘密，就什么也别说，顾时叙不会为难你。”
叶晓沉默了片刻，低着头，声音带着些自责：“其实，我有点后悔了。”她抬起头，看着杨子晴，眼睛里有些犹豫，“之前我们还不熟，我不敢说自己有空间。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们真的都是好人，顾时元、齐明，还有李云他们，都护着我。我空间里其实还有不少空位，如果早说，或许能帮上他们多带一些物资。”
杨子晴笑了一声，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那你现在就去跟顾时叙说啊，说你提升了一下，空间变大了，他们肯定会很高兴接受你的帮助。”
“我也这么想的，”叶晓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坚定，“虽然现在我们只是同行，但终究是一起上路的，大家互相依靠，才能走得更远。我不想只享受他们的保护，我也想贡献我的一份力量。”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地问道，“可是，你说我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有点不自量力？”
杨子晴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些许，她目光有些迷茫，低声重复了一遍：“依靠吗？”然后，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苦笑，“你说得对，大家原本就是陌生人，能聚在一起不就是为了相互依靠吗？”
说罢，她看向远方，仿佛在看另一个时空，目光透着几分哀伤。依靠这种东西，杨子晴心中始终带着排斥。她知道，依靠别人会让人变得软弱，迷失自己，看不清真相，也无法承受失去那份依靠的痛苦。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她不想再体验了。
十分钟后，顾时叙下令出发。所有人无论多累都不敢耽搁，纷纷上车准备启程。
杨子晴原本想着一离开超市就各走各的，可眼前的情况让她觉得说不出口，如果现在贸然提出，反而显得格外突兀，可能还会引起顾时叙的猜疑。她只得压下这份冲动，心里却有些怨气，觉得自己被困在了局中，不得自由，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单独行动才行啊，再晚一些很多物资都不能要了啊。
大家很快分好了车。杨子晴、叶晓和顾时元与顾时叙一辆车，齐明、李云和郑磊则与昏迷的辉子同乘另一辆车。顾时叙安排得非常妥当，确保彼此能随时照应。
车内空气燥热，阳光透过车窗炙烤着皮肤。顾时叙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似乎不为外界所动。杨子晴则坐在后排，靠着椅背微微仰头，白色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她用双臂抱着自己，仿佛构筑起一道防线，将自己与世界隔离开来。
突然，顾时叙微微睁开了眼睛，从后视镜里望向后座。他的眼神透过帽檐的阴影，停留在杨子晴露出的一小片肌肤上。那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中显得格外脆弱，像是随时都会破碎一样。顾时叙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