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魁梧的汉子走了出来，脸色阴沉，眼中闪烁着一丝怒火：“规矩是我们疏忽了，稍后我们自然会向顾少将道歉。但现在，得先说清楚，苏橙刚才肆意伤害我们苏家的亲属，你以为她能随便割掉天意的手掌，我们苏家的家规就能任她践踏？”
顾时叙缓缓起身，目光如刀，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威慑力：“此地是庆功宴，苏橙是我的下属，今天你们需要谈的，不是我下属如何伤人，而是你们自己犯的规。苏公子，是不是以为这里是你们苏家的私宅？”他话语不重，却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凌人的气势。
苏宇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脊背，脑海里闪过上次与顾时叙对峙的场面，心脏不由得一阵阵抽痛，甚至连脚底都开始发麻。他硬着头皮，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那你就纵容她们肆意伤害对手？切磋应该点到为止，可她偏偏一刀割下了手掌。你真以为，顾少将可以包庇你的下属，放任她们飞扬跋扈？”
“点到为止？”顾时叙轻笑一声，“这话我还给你。你以为自己站在这儿就能随意指责别人？”
苏宇一口气说完，继续道：“天意只是因为被吓到，才拔枪自卫，而现在她的手已经废了，这一切的责任，理应由你们承担，必须得给天意治好她的手！”
背后，一个瘦小的贼眉鼠眼的人站了出来，阴阳怪气地插嘴：“对，听说你们有个了不得的大医生，赶紧让她出来给天意治伤，不治好就不准走！”
杨子晴挑眉，心底冷笑。原来，这些人是来砸场子的。她可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居然敢拿她当工具。
“不知道苏公子怎么想，听说她连我派去请的人都不肯见，真是高傲得不行啊。”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语气不友善。
杨子晴扫了一眼，眼神渐冷——林畅，林副司令员，心胸狭窄的臭老头。她前世与他打过几次交道，哪次都不愉快。
一旁有人附和：“听说，徐司令员的参谋在她手下死了，真是医者仁心，没想到……”
“啧啧，求医求到家门口，居然得不到回应，真是让人失望。”另一个人摇头叹气。
杨子晴不禁冷笑。她虽然不能治好苏天意的手，但她倒可以让这个场面不那么难堪。
顾时叙察觉到她的不悦，低声道：“要不要管一管？”
杨子晴心里有些不情愿。救人可以，但被逼着做事的感觉，实在糟糕。而且，苏天意的手指已经废了，根本不可能再长回来。如果她治疗，别人也不敢说她无能，但无论如何，这事会成为一个麻烦。
她又看了顾时叙一眼，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她不能让顾时叙成为众人眼中的“软弱”标杆。如果他再不坚定一点，她未必能永远依赖他。
“你退后。”顾时叙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虽然治不好她的手，但能让她闭嘴。现在，弄得好像我们做错了似的。”杨子晴冷静地回应。
顾时叙依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笑：“不必担心，这场面她自己能处理。”
杨子晴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柔和，但很快又冷了下来。她轻声道：“顾时叙，你其实不必总是这么照顾我，我只是你无数下属中的一个。以前我不懂事，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总是让你为我例外，过多迁就。但现在，我想明白了，真的没有必要了。”
顾时叙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杨子晴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自己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你不必事事为我特例。”她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些许决然，“你可以不必再为我过分在意。”
顾时叙沉默片刻，眼神逐渐冷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这种话，会让人误会你打算跳槽了。”
“跳槽？”杨子晴的唇角挑起一抹微笑，“我可不敢跳槽，谁能像你一样这么宽容又有责任心，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我要是跳槽，怕是连这条路都走不通了。”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意味深长。
顾时叙没有再回应，拳头悄然捏紧。他明白，她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他再继续“客气”，她未必会甘心继续做一个“下属”。
正当气氛变得微妙时，背后那个贼眉鼠眼的人凑了过来，低声道：“这俩人，看着像是郎情妾意，情话倒不如回家说……”
话音未落，一道绿鞭猛然抽了过来，啪的一声，狠狠打在他脸上。那人被打得飞了出去，半空中喷出一口血星。杨子晴脸色冷峻，冷冷地走上前，声音如冰霜：“嘴巴放干净点，顾少将是你能乱说的吗？”
她的手一挥，那条藤蔓迅速脱手而出，挺立在地上，白冰般的外层如同石柱一般坚硬，但顶端的柔韧力却能瞬间将人紧紧缠住，直接拎起来。
“这一鞭，是为我男朋友打的。”她的语气冷若冰霜，“你要记住，有些人，不是你没看见就能随意侮辱的。”
说出那些似是而非、又意义明确的话，杨子晴心里顿时如释重负，无怨无悔。但如果说她完全不忐忑、完全不抱歉，那也未免太假了。
有那么一丝的心虚，难以忽视。
她明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这番话，表面上像是澄清，实则却带着一点点“打顾时叙的脸”的意味。毕竟，这些传言已经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她忽然蹦出个“男朋友”来，岂不是让顾时叙脸面尽失？她能不心虚吗？她怕顾时叙生气，怕他突然翻脸，觉得自己“弄巧成拙”；但要是他真有意思，那岂不是明摆着被她嫌弃？顾少将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稍有不慎，自己就算是个脆皮木系，也很难承受那种怒火。
但是，那人说得实在太过分了，简直踩中了她的雷区。当藤蔓抽出来的一刹那，她已经没时间思考，直接反应过来就出手了。打了，当然要说点什么，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这次机会？
再细想，传言毕竟只是最近才传开，谁又亲眼见过她和顾时叙什么样？澄清的时机正好，现在站出来，也不算太突兀。毕竟，这些人，什么样的传言都能信，没必要给他们留下更多的想象空间。
她轻轻叹了口气，撑着膝盖托着下巴，望着庭院里的蔬果。月色正好，银白的光辉洒在翠绿的菜叶上，别墅四周寂静安详。只有被勒令休息的郑磊和辉子待在一边，其他人很快又离开了宴会。
气氛有点尴尬。
顾时叙的脸色依然如常，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李云明显有些生气，而齐明的态度却出奇温和，似乎要比其他人更冷静。杨子晴默默地想：这些人，真是捉摸不透。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她微微回头，看到陈冉正从里面走出来。叶晓和她担心她的情况，所以一直没离开，等宴会散场后就待在了别墅里。
“诶，你还坐得住。”陈冉走到她旁边，搬了一把小椅子坐下，望着月光下的绿菜叶，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知道，我今天说的话可能有点冒失。我们也不过才是室友一年多，你也不一定愿意听我说什么，但实话说，我可不介意当你的听筒。”
杨子晴眨了下眼睛，轻笑：“我没什么要倾诉的。”
陈冉没好气地斜睨她：“你真不合群。”然后，她停顿了下，像是有点犹豫，才终于开口：“但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嗯？”
“你说的那个‘男朋友’，不会是冷啸轩吧？”陈冉直直盯着她的脸。
杨子晴的表情平静如水，风轻云淡：“嗯。”
“可是他不可能回来了吧？人家在太平洋那一岸！”陈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语气有点急切。
“我知道啊。”杨子晴淡然回答。
陈冉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她越说越激动，“你这是怎么了，之前明明装作没事似的，勉强找点安慰，自己还能勉强放纵一下，现在一切都变了，怎么还能在这里沉溺于过去？”
她气得直跺脚，连淑女形象都顾不上了，差点连“聪明”都丢了：“我就问你，顾时叙对你怎么样？”
杨子晴淡淡地看着她，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你这语气，不是要当妈妈级的人物了吧？”她抬手抚了抚额发，认真地想了想，“顾时叙对我，算是仁至义尽。”
说这话的时候，杨子晴心里倒是清楚，顾时叙对她的确很不错。他完全兑现了当初的承诺，不仅不追究她的过去，还时不时给她超出预期的尊重和关照。尤其在工作上，顾时叙总能给她一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为你挡”的安全感——比起那些孤立无援的日子，她现在觉得好多了。
所以，投桃报李，这份感情，她绝不缺席。如果有能为顾时叙做的事，她会尽力去做。这是合作的关系，跟感情没太大关系。
陈冉显然没能理解她的思路，愣了一下，嘴角抽搐：“就这样？”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你确定？”
“不然呢？”杨子晴耸肩，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陈冉的脸上带着愤愤不平，但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只是觉得，杨子晴再怎么冷静，也掩盖不住她眼底那个未解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