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菡殿到离忧殿的路，李莲花早已走得熟悉
但这一次，他步履匆匆，手中紧握着那面冰冷的回纹鉴，心中翻涌的情绪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推开了离忧殿厚重的大门
殿内，魏无羡正懒洋洋地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卷玉简，却明显心不在焉，目光飘向窗外的云海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看到是李莲花，脸上立刻浮现出惯常的笑容，却在目光触及李莲花手中那面熟悉的铜镜时，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
“李莲……”他刚开口
李莲花已快步走到他面前，将回纹鉴往旁边的案几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目光灼灼，直视着魏无羡的眼睛，声音因为压抑着激动而有些低沉，却异常清晰坚定：
“魏无羡”
“我不想听别人嘴里的你是什么样，不管是灵文，还是典籍记载，甚至是……你之前那些含糊其辞的话”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气更加郑重：
“你可以……自己告诉我吗？”
他看着魏无羡那双此刻显得有些深邃难辨的眼眸，放缓了声音，带着一丝恳切与不容退缩的坚持：
“当然，如果你觉得……说不出口……”
李莲花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回纹鉴冰凉的镜面上
“那也可以用它”
“让我知道”
魏无羡的目光，从李莲花脸上，缓缓移到了那面回纹鉴上
他脸上的轻松笑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刻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那面镜子，看着镜中隐约映出的、自己此刻有些模糊的倒影
良久，他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身旁软榻的空位
“坐下吧”
李莲花依言坐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他
魏无羡没有去看回纹鉴，也没有立刻讲述，而是问了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
“你知道……铜炉山吗？”
李莲花心头一紧，立刻想到了之前在藏经阁玉简中看到的关于鬼界的描述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
“三界全书中记载过，鬼界的发源地，终年岩浆火海，煞气冲天，是天下至阴至邪之气的汇聚之所，据说那里炼鬼如同炼蛊，无数凶魂厉鬼被投入其中，互相吞噬、厮杀、融合……最终，只有最强的、吞噬了所有对手的那一个，才能破开铜炉山的束缚，浴火而出，成就绝境鬼王之身，若说炼狱可怕，也不过如此了”
魏无羡听着他的描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无尽冷意的弧度：
“不错，描述得很准确”
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殿宇，投向了某个遥远而血腥的时空，声音平淡得令人心悸：
“君吾……把我丢到了那里”
李莲花呼吸一滞
魏无羡继续道，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告诉我，如果成不了绝，就一点价值都没有，连做他手中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
他顿了顿，终于将目光转回到李莲花脸上，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我就是在那里，待了十年”
“然后，破山而出，成了绝境鬼王”
“再然后，君吾就让灵文接引我……飞升了”
短短几句话，勾勒出的却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听闻者毛骨悚然、绝望窒息的十年炼狱！
铜炉山！
十年！
吞噬万鬼！
破山成绝！
李莲花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几乎能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副地狱景象，无尽的厮杀，无休止的痛苦，在绝望中挣扎求生，在杀戮中保持本心……最终，踏着无数亡魂的尸骨，浴血而出，成就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夷陵老祖！
然而，震惊与心痛之余，李莲花敏锐的思绪却抓住了魏无羡话语中一个巨大的漏洞！
他猛地摇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不对！”
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剖开魏无羡平静的伪装：
“你的话漏洞太多！”
“你说你是在铜炉山待了十年，破山成绝，然后被接引飞升……那你怎么解释，你之前告诉我，你飞升时肉身早已消散，灰飞烟灭？！”
李莲花的语气变得锐利起来：
“也就是说，你失去躯壳，根本就不是因为飞升！而是在那之前，在铜炉山中，或者在破山而出的时候，就已经……”
他看着魏无羡骤然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那份想要探寻真相的执着，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愤怒，让他不再给对方任何逃避或粉饰的机会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魏无羡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魏无羡都微微一愣
“你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