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国公府,碧霞阁内,李孟姜身着一袭浅蓝色打底衣,头发十分凌乱披在枕头上,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睁开双眼,懵懵地翻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打着哈欠,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一边的白茶见状赶紧走到李孟姜的身边:“十殿下,让奴婢来给您梳妆吧。”
李孟姜抬起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打个哈欠:“那就麻烦你咯,困死我了。”
白茶举着梳子拨弄李孟姜乱成鸡窝的头发:
“公主,您昨夜翻箱子睡得太乱,梳个惊鹄髻利落些。”
李孟姜凑到铜镜前,只见头顶两团头发支棱着,像两只炸毛的鸟翅,发梢卷得生硬,随着摇头晃来晃去。
发间插的银簪和琉璃珠子沉甸甸的,活像顶了个花孔雀窝。
“呃?这发型咋跟闹着玩似的?”
她扯了扯翘发,碎发直掉,
“梳个简单的堕马髻就行,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白茶急得直摆手:
“十殿下!平康坊娘子都这么梳,西市绸缎庄新发样册子头一个就是这!您看这两簇头发支棱得饱满,远看像天鹅展翅,走起来簪子晃悠,多气派呀”
李孟姜皱眉戳了戳高耸的发顶:
“可不想跟风梳这些花架子。换双鬟望仙髻,凉快又利索。” 白茶应了声 “得令”
三两下拆了发饰,将头发盘成两簇垂肩云鬓,别上银蝶簪。
铜镜里,新发髻松快灵动,比先前那炸毛样顺眼多了。
过了一会儿,李孟姜带着三个儿砸到国子监读书,李孟姜告诉三个儿砸,自己小时候也是在这里读书的,虽然那个时候,他们的外公不太注意她这个十女儿,但也不影响自己平平安安的成长。
周伯瑜晃着小揪揪仰头问:
“那阿娘几岁被外公注意到的呀?”
李孟姜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颊:“贞观六年”
“哦 ”
周伯瑜拖长音,身后两个弟弟正扒着门框朝里瞅。
李孟姜轻拍他后背:
“行了,快带弟弟们进教室,仔细夫子打手板。”
“知道啦!”
周伯瑜露出虎牙笑,拽着两个弟弟的袖子往外跑,腰间的玉佩撞得叮当作响。
走到廊下又回头喊:
“阿娘别操心,我们准好好背书”
李孟姜笑着挥手:“去吧,别在院子里追兔子。”
孩子们下学之后,李孟姜带着孩子们出国子监往谯国公府的方向去,马车一直往前进。
朱雀大街西头突然炸开一阵喧哗。
李孟姜掀开车帘时,正看见粗布麻衣的少女被大汉踹得滚到马车前轮旁,乌黑的发丝扫过青石板,唇角渗出的血珠滴在她攥紧的裙角上。
“这样吧, 绿茶你先把三个小郎君先回府里,我去看看怎么个事”
绿茶点头:“好的,十殿下。您也要小心呀。”
李孟姜把手中的蜜饯匣子塞进周伯瑜怀里,不等侍女应声便踩着马镫跳下车。
主仆三个人冲开围观人群,正撞见满脸横肉的壮汉扯着少女头发往巷子里拖。
那汉子左脸有块青黑色胎记,活像爬了只癞蛤蟆,正是长安城有名的人牙子梅殄梁。
白茶一脚踢飞梅殄梁,并且大骂:
“你这个死胖子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殴打小娘子,你要不要点逼脸呀!长得跟个猪头肉一样!”
梅殄梁捂着被踹的胸口,满脸怒容地瞪着白茶,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喊道:
“哪里来的臭娘们,居然敢坏老子的好事!我告诉你,这个叫月奴的贱人,可是白虎街林家二郎君白月君点名要买去当美人纸的!”
李孟姜听到这话,心中一惊,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月奴,关切地问道:
“月奴妹妹,什么是美人纸啊?”
月奴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她抽泣着解释道:
“姐姐,美人纸其实就是人形厕筹,是……是……是专门给……给……”
话还没说完,李孟姜便已经明白了月奴的意思,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
不用月奴自己说出来,她也能想象得到这种所谓“美人纸”的用途,这简直就是对女性的一种极大侮辱!
李孟姜气得浑身发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盯着白茶时眼底似要喷火,声音沙哑发颤:
“白茶,扇死这畜生!”
白茶应了声 “是”,扬手便是一记耳光,脆响震得围观百姓眼皮直跳。
梅殄梁登时鼻血横流,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成紫茄子,跪在地上像条蛆虫般乱爬:
“姑奶奶饶命!小的给您找男宠…… 长安第一美男子白月君,保准合您心意!”
“谁要听你放屁!” 李孟姜抬脚踹在他胸口,
“周楚,备车!立刻进宫面圣!”
马车在朱雀大街疾驰时,李孟姜捏着少女后颈的 “纸” 字烙印拓片,指腹磨得发疼。
白茶押着满嘴血沫的梅殄梁缩在角落,听他含糊不清地嘟囔 “白月君跟林白君是一伙的”,气得又补了一脚。
金銮殿外,唐高宗看着递上来的人皮残片,龙案上的茶盏 “当啷” 摔碎在地:
“简直丧心病狂!传大理寺卿即刻审案,把白月君给朕抓来!”
李孟姜跪在丹墀下,余光瞥见阶下站着的白月君 此人穿得人模狗样,腰间还挂着文人雅士的玉佩,哪像个参与剥人皮的畜生。
“启禀圣人,”
唐临捧着供词出列,
“梅殄梁指认白月君出资定制‘美人纸’,专供他与突厥人往来密信。林府搜出的人皮卷轴和有些更恶心的证物,墨迹经比对正是白月君笔迹。”
白月君脸色骤变,扑通跪下:
“陛下明鉴!这是栽赃!草民乃一介书生 ”
“书生?”
李孟姜冷笑,
“你写给林白君的信里说‘美人纸需肤白如雪者’,这也是书生该说的话?”
她扬手甩出一卷宣纸,上面蝇头小楷写得清清楚楚,白月君瞳孔猛地收缩,额角沁出冷汗。
大理寺的刑具刚抬上来,白月君便尿了裤子,抖如筛糠地招认:
自己与林白君臭味相投,听闻突厥人喜欢 “人皮信笺”和女子做出一些恶心的事情,便出资让梅殄梁抓人,剥下的人皮由他亲自题字…… 唐高宗听得青筋暴起:
“拖下去!先阉了再发配琼州戍边,永世不得回京!”
白月君杀猪般的惨叫回荡在宫殿外时,李孟姜扶着廊柱缓了口气。
白茶递来帕子,她擦了擦额角冷汗,忽然想起那被救的少女 此刻她应该在府里喝银耳羹,后颈的伤敷了新配的金疮药,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公主,您没事吧?” 周楚在旁低语,“方才圣人看您的眼神……”
“没事。” 李孟姜将拓片折好塞进袖中,
“只要能杀了这些畜生,便是被圣人训斥两句又如何。”
酉时三刻,西市传来消息:白月君已被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