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城的天空永远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像是无数亡魂凝聚而成的帷幕。
衿悠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斗篷,兜帽下的银色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座位于人、妖、魔三族交界处的城池,空气中永远弥漫着血腥与欲望混合的浊气。
“玄阴冰魄丹,三百中品灵石。”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魔修,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柜台,指甲漆黑如墨。
衿悠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暗纹的锦囊,倒出三颗泛着幽蓝光芒的上品灵石。这是她猎杀了三头四阶妖兽才换来的积蓄。
老魔修眯起浑浊的眼睛,目光在她斗篷下若隐若现的银色发丝上停留了片刻。“半妖半魔?”他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味,“难怪需要这种丹药。”
衿悠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讨厌被人看穿的感觉,更讨厌那些探究她血脉的眼神。但此刻她需要这瓶能压制体内血脉冲突的丹药,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适。
“货呢?”她冷声道,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老魔修嘿嘿一笑,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漆黑的玉瓶。衿悠刚要伸手去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魔族孽障,也配用我人族的灵石交易?”
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衿悠身形一闪,堪堪避过。剑气将柜台劈成两半,那瓶珍贵的丹药眼看就要坠落在地。
衿悠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捞,在玉瓶落地前将其接住。
但她的兜帽也因此滑落,露出一头如月光般流泻的银发和那双标志性的异色瞳孔——左眼是妖族的琥珀金,右眼是魔族的深紫。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果然是杂种!”那个出手的人族修士大步走来,一袭青衫,腰间悬着代表凌波殿内门弟子身份的玉牌。
他面容俊朗,眼神却满是轻蔑,“三界城什么时候允许这种肮脏血脉进城了?”
衿悠将玉瓶迅速收入怀中,右手已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她认得这人——卢宇澄,凌波殿年轻一代的翘楚,出了名的仇视异族。
“卢师兄,何必与这种下贱东西一般见识。”卢宇澄身后的几个同门弟子哄笑起来,“瞧她那样子,怕是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吧?”
衿悠感到一股灼热从胸口直冲脑门,那是她体内魔血沸腾的前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三界城动手是大忌,更何况对方是凌波殿的人。
“让开。”她声音低沉,异色双瞳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卢宇澄却冷笑一声,剑尖直指她的咽喉:“把你怀里的东西交出来,魔族杂种不配用我人族灵石购买的东西。”
衿悠感到怀中的玉瓶仿佛有千斤重。这瓶丹药关系到她能否压制下个月的血脉暴动,绝不能交出去。但眼前的情况...
“我付了钱,这就是我的。”她一字一顿地说,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可能的退路。
卢宇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找死!”
剑光如虹,直刺衿悠心口。这一剑没有丝毫留情,分明是要取她性命!
衿悠身形如鬼魅般闪避,但还是被剑气划破了衣袖,露出一截布满诡异魔纹的小臂。周围的人群惊呼着退开,有人大喊:“是高等魔纹!她是纯血魔族的后裔!”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卢宇澄眼中杀意更盛:“原来不是杂种,是魔族的奸细!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衿悠知道事情已经无法善了。她猛地拔出短刃,刃身上缠绕着丝丝黑气。两股力量在狭窄的巷子里激烈碰撞,剑气与魔气交织,将周围的摊位掀得七零八落。
“住手!三界城内禁止私斗!”远处传来守卫的喝声,但已经晚了。
卢宇澄的剑招越发狠辣,招招直取要害。衿悠渐渐不支,她体内的妖血与魔血因情绪激动开始相互冲撞,导致灵力运行紊乱。
一个不慎,她被卢宇澄一剑刺中肩膀,鲜血顿时浸透了半边衣袍。
“肮脏的魔族,去死吧!”卢宇澄狞笑着,长剑高举,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衿悠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断裂了。
一股狂暴的力量从丹田处爆发,瞬间流遍全身。她的银发无风自动,双眼完全变成了深不见底的紫色。
“你...!”卢宇澄脸色大变,但已经来不及收剑。
衿悠抬手一抓,竟直接捏碎了那柄上品灵剑!她的指甲变得尖锐漆黑,皮肤上浮现出更多复杂的魔纹。
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周围的修士全都面色惨白地后退。
“魔...魔将级?!”卢宇澄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存在,但为时已晚。
衿悠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漆黑的手爪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卢宇澄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大洞,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吐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你是...白...家...”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便如破布般瘫软在地。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随后爆发出惊恐的尖叫。衿悠茫然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体内的魔血仍在咆哮着要求更多杀戮。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必须立刻离开。
“抓住她!魔族当街杀人,破坏三界城规矩!”守卫的怒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衿悠抓起掉落的玉瓶,在更多人围上来之前,化作一道黑影窜上了屋顶。
她听到身后箭矢破空的声音,感到有几支特制的破魔箭擦过她的身体,带起一阵剧痛。
但此刻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体内的魔血暴走让她痛苦不堪,而那瓶救命的丹药在逃亡中又掉了几颗。
她只能拼命往城外跑,身后追兵的火把如一条长龙,照亮了三界城阴沉的夜空。
当终于逃出城门,跳入护城河冰冷的河水中时,衿悠恍惚间想起卢宇澄临死前的口型。
他说的是“白家”——那个二十年前被凌波殿联合其他门派剿灭的魔族大族。
河水灌入她的口鼻,刺骨的寒冷暂时压制了体内沸腾的魔血。衿悠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己的身份,恐怕再也藏不住了。
衿悠的睫毛在冰冷中颤动,河水浸透的猩红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宛如凝固的血痕。
她挣扎着睁开眼,琥珀色的竖瞳因剧痛骤然收缩——左肩被猎魔银箭贯穿的伤口正渗出黑血,人魔混血的体质让毒素在血管中灼烧。
跃动的火焰在她视野里晕成模糊的金斑,而真正攫住她呼吸的,是覆在额间的一只手——
“醒了?”司泠乐的指尖像浸过月光的玉石,凉意渗入皮肤,却奇异地镇压了伤口的灼痛。她俯身时,墨色长发垂落衿悠颈侧,清香与血的气息交织成暖香。
衿悠猛地蜷缩后退,兽类般的竖瞳紧锁对方。
司泠乐淡淡语气道:“猎魔人的银矢淬了枯骨藤,再动半分,毒素会啃穿你的心脏。”
司泠乐指尖掠过衿悠肩头,冰霜瞬间封住溃烂的伤口,寒气刺得衿悠战栗。
“为什么救我?”衿悠嗓音沙哑,妖魔混血的身份让她自幼遭人族驱逐、魔族轻蔑。
司泠乐倏然道:“想救就救,哪有什么原因。”
司泠乐在幽河旁休息,大王它们在幽河扑鱼让司泠乐烤。
衿悠就是被大王给捞起来的。
司泠乐当然看出对方有魔族血脉了,不过司泠乐看衿悠有点神似青衣干妈,所以把人给救下了。
衿悠怔然望向司泠乐——湿衣早已被换成了干爽的衣服,而司泠乐把玩着从她伤口拔出的箭镞,银器在她掌心熔成液态。
“来,把丹药服下吧。”
“多谢,在下衿悠。”
“云华。”司泠乐报了自己真实道号。
衿悠接过丹药,服下。
之后打坐调息。
衿悠伤势有些严重,不过司泠乐给的丹药,是能够治疗她伤势的。
调息了五日,衿悠伤势才恢复八成,没有完全恢复。
“多谢云华道友护法。”衿悠想不明白,这个人修为何要帮助她,她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图谋的。
“衿悠道友,你体内的妖血与魔血相互冲撞,导致灵力运行紊乱,你没有想过解决吗?”
“靠服用玄阴冰魄丹压制。”衿悠回答道。
“丹药压制不是长久之计。”司泠乐道:“你可以尝试服用血海金丹,再修炼《血灵混元功》。”
“《血灵混元功》专修气血转化,能将妖族血脉之力转化为可控灵力,降低与魔血的对抗性。”
“还可以辅助修炼《御元灵相诀》,通过契约妖兽精魂,平衡妖血中的暴戾能量,需配合同阶妖兽精血修炼。”
“《无极培元功》,基础稳固型功法,可增强灵脉恢复能力,减缓灵力紊乱时的经脉崩坏速度,需长期修炼。”
“修炼这些功法的同时,在泡药浴和炼体,用灵血与高阶灵植(如紫芝、赤参)浸泡淬体,增强肉身强度,提升对血脉冲突的耐受性,需配合炼体功法加速效果。”
“平时你可备用绛云丹,药性霸道但能稳定经脉,可缓解因灵力紊乱导致的经脉撕裂。”
衿悠目瞪口呆的看着司泠乐,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妖魔混血,有这么多办法来调和稳固吗?”
“当然有了。”司泠乐点点头。
司泠乐说的这些功法,都是后世她看过的,她击杀魔族时,获得的。
至于丹药,她也有,也是从那些被击杀的魔族身上得来的。
“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候我把这些功法给好,再给你弄药浴锻体。”
衿悠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司泠乐,“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好?!!你有什么目的吗?”
司泠乐微微一笑,“说来你可能不信,你长得与我干娘有些相似,因此才救你的。”
衿悠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看司泠乐的神情,不像在说谎。
“走吧。”
衿悠起身,随后两人飞行离开。
几个小时后,找到了适合的地方,司泠乐掐动法诀,随后开辟了一个洞府出来。
洞府弄了五个房间,她与衿悠的房间一人一间,还有炼丹,炼器和炼体的三个房间。
等收拾布置好了,司泠乐把功法和丹药给了衿悠,让她先修炼。
等修炼后,再配合药浴锻体。
衿悠去闭关修炼了,衿悠十分的聪慧,这些功法她用了十天的时间就掌握了。
之后开始配合药浴锻体。
锻体的功法,是司泠乐在玄武庄修炼的锻体功法,不会让身材变成粗壮的样子。
就这样过去了三年的时间,衿悠体内的妖血和魔血稳定平衡了,她修为也突破到了出窍后期。
司泠乐前面一年在炼丹、炼器,后面两年才闭关,修为提升了一些。
“云华,我要回魔界。”
“我陪你一起呀,顺便去魔界历练一番。”她还没有去过魔界瞧瞧呢。
“好。”衿悠其实也舍不得与司泠乐分开。
几百年了,司泠乐是她第一个好友。
而且她也知道,司泠乐是从后世而来的人,未来某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的。
等准备了一番后,两人去往魔界了。
*
司泠乐与衿悠立于悬崖边缘,脚下是翻涌的黑紫色雾气,如巨兽的咽喉般吞噬一切光线。
魔界入口处耸立着一座由白骨与玄铁铸成的巨门,门楣上刻满蜿蜒蠕动的血咒符文,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邪异波动。
符文间隐约浮现出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嘶吼。
衿悠攥紧手中的焚芸扇,扇骨上的玉髓因感应到魔气而泛起微光,低声道:“这结界……竟比传闻中更诡谲。”
司泠乐面若寒霜,剑鞘一振,驱邪符箓化作金光缠绕周身:“跟着我,莫踩错步法。此地怨气与时空交叠,一着不慎便会被吸入幻境。”
话音未落,浓雾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似有无形之物窥伺二人的动向。
司泠乐以剑尖划开一道暗紫色法阵,两人跃入其中。
刹那间,周围时空扭曲成万花筒般的碎片——血色的月亮悬于漆黑天幕,紫云如漩涡流转,星辰被染成暗红,仿佛凝固的魔血。
脚下地面忽而坚硬如玄冰,忽而软若腐肉,每一步都带起腥甜的风,裹挟着彼岸花与硫磺的混合气味。
衿悠一个踉跄,险些触碰到路边生长的一簇赤瞳魔葵,那花苞猛然张开,露出齿状花瓣与血淋淋的瞳孔。
“当心!这些魔植以活人魂魄为养分……”衿悠话音未落,司泠乐已挥剑斩落花茎,粘稠的黑血溅入空中,瞬间被蒸腾的魔气吞噬。
越过结界核心后,视野骤然开阔。远处群山如巨兽脊骨嶙峋交错,山脚下蜿蜒着一条琉璃血河,河中流淌的并非液体,而是无数细碎的红晶,碰撞时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河岸两侧矗立着近百座幽冥碑林,青色石碑上雕刻的鬼面随光影变幻表情,或嘲弄、或悲泣。
天际掠过一只灰羽金目雕,双翼展开足有十丈,它的啼鸣如雷鸣般震得衿悠耳膜刺痛。
衿悠迅速捏诀,将二人气息与魔气同化:“魔界生灵对外来者极为敏感,尤其是你身上的灵气……”她话音未落,荒原深处传来闷响——大地开裂。
一株缠绕着腐肉的巨型骨藤破土而出,藤蔓末端竟是一张女子面容,吟唱着蛊惑人心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