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回答了你心中疑惑,接下来,该你回答我了。”
“陆压道人,不会输不起吧”
陆压仍旧闭着双眼,身上的气息奄奄。“你问吧。”
“你我同为守关人,你曾经还守卫过三界苍生,为何与我刀剑相向”
听到这句话,陆压身上黑色的火焰似燃烧的更浓烈了。
“因为我要这三界给我陪葬!”
“他们都该死,三界毁了才是清净,没有人值得被救,没有人!”
他脸上的狰狞,眼中的恨,无不在诉说他曾经的痛苦。
唐安沉吟片刻道:“你可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对他们来说,你只是一颗死棋一旦用出,再无转圜之地”
毕竟修为差异摆在这,又没有天道支持,钉头七箭书想要杀她,施术者也要遭受不小的反噬。
再加上她身上因果牵扯之大,她若真死了,陆压即便是有天道做保,也必死无疑。
所以这一局,无论怎么走,陆压都是一个死。
“本座知道,本座也不在乎。”
“只要你死,你死之后三界才能毁,人族才能灭!”
唐安深吸一口气,显然这不是他们的仇怨,而是陆压跟人族的仇怨。
“说说吧,为什么”
“为什么”
陆压并未多言,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双指轻点眉心,用仅存的法力,将他的记忆呈现出来。
那是一座古镇魔关,陆压带妖兵镇守此关,阻绝域外魔族冲击,结果一败涂地。
手下的妖兵,死的死,灰飞烟灭的灰飞烟灭,只留他一个人半死不活坐在城楼之上,满目血土悲凉。
人族支援的大军随后赶到,却在域外魔族残忍的收割虐杀下,溃不成军。
那些仙人本口中喊着除魔卫道,可真让他们以身殉道时,他们又怕了。
那次统领域外魔族的祖魔,给陆压和那些仙人们,玩了一个人性的小游戏。
想要活命可以,但那些仙人必须要伤害陆压才能幸存逃命。
割他一刀,皮开肉绽便可先逃百米,贯穿他身体一剑,便可先逃千里。
若是直中陆压要害,便可活着离开此处,绝不追究。
“陆压,看看你守护的三界,你应要庆幸他们只是想先逃百米罢了。”
陆压苦笑出声,落下了血泪。因为他在那些人眼中,看到了无法直视的人心。
他辛辛苦苦支撑着三界,这些人为了活命,却全都想杀他。
“咳咳,咳咳……”
陆压吐了血,他的元神已经枯竭,无法支撑记忆外显得术法了。
“之后呢”唐安发现,她竟然可以理解陆压为何要毁灭三界。
“之后”陆压讽刺的笑出声,“之后他们都问我,我是半圣修为,捅一刀心脏,应该不会死吧”
“那时候本座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却无一人愿伸出援手!还如群狼虎视一般,各个恨不得争着在我身上先捅上一刀!”
“你说这三界,不该毁吗”
面对陆压目光灼灼地质问,唐安嘴唇颤动,却说不出口。
是啊,如果是她面对这样的三界,她也定会毁了吧。
“你不该杀公明老哥。”
“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又以为我有的选吗!”
陆压咆哮的质问,让唐安心头如蒙上阴云,久久难散。
“你是被西方教救下的”
“对,我知道他们救我一定是另有目的,可是在那种时候,他们确实救了我,不是吗”
“你体内为何会有魔气自愿堕魔”
“本座不堕魔,还能升仙不成”
唐安深呼吸,却呼不出心底的沉闷。“你知道多少西方教和魔族之事”
“呵呵呵呵……”
陆压苦笑着端起一杯茶,“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别天真了,即便他们利用了我,我也要三界为我陪葬!”
“哪怕你各种刑罚施加我身,本座也不会低头半寸!”
唐安起身,陆压以为她要动手了。眼底没有惧色,只有视死如归的坦然。
可唐安却是微微躬身抱拳一礼,“说来你可能不信,你我虽是死敌。但若那时是我,或是云霄,或是我这几位徒弟在。”
“我们都会选择摒弃前嫌,先一致对外。”
“只是你被各方算计,之前所做之事,更是树敌太多。”
“所以你的死局,无解。”
“我会杀了你,但你我只是立场不同,我无言评判你的是非对错。”
“只有这一拜,拜谢你曾经拯救三界于水火之中。”
唐安已经看懂了,陆压沦为棋子是必然。而西方教和域外魔族,怕是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有所勾结了。
那场游戏,不过是给陆压足够的恨,让他能成为一颗毁坏力很强的棋子罢了。
英雄末路,可悲可叹亦可惜。
陆压惊诧的看着唐安,瞳孔微动,显然想不到唐安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而在这种时候,唐安是一个胜利者,她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种姿态来。
“呵呵呵……”
“原来本座一直恨的,是明月高悬却独不照我。”
“从前是恨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为何不施以援手,此刻是恨……恨……”
“罢了。”
“动手吧。”
陆压饮下最后一口茶,闭上了双眸。
唐安来到他面前,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即便是我不动手,你也撑不过一日时间了。”
“曾经我没有施以援手,此刻我也无法下手杀你。”
“若你不介意,便跟我们在此生活最后一日,了却因果吧。明日之后,我们也要离去了。”
孙悟空想要上前劝解,杨戬却拉住了他。
很显然,杨戬最懂唐安的谋略。他已经看出了,这是唐安的怀柔之策。
陆压似乎也能猜出,唐安是故意交好,利用他得到那些有利消息。
可自古阳谋最是无解,即便是他看出来了,他也渴望能放下仇恨,在最后时刻,活个体面。
“有酒吗”
“有。”
“能喝吗”
“能。”
“本座想喝琼浆玉液。”
唐安将招财宝戒中的琼浆玉液拿出,只说了两个字,“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