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鲁西教授!”
爱丽丝忍着悲伤,难过转头,就看到卢基诺边低低咳着带有不明碎块的血,边坚强道:“计算结果……没有失误,安全着陆。”
“太厉害了,这种毒液带来的进化像是没有上限,甚至让我一度觉得物种之间的界限是如此容易跨越……”
不知为何,爱丽丝刚要流出的眼泪一卡。
她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叨叨到一半的卢基诺毫无征兆晕了过去。
他躺在一片狼藉的泥地中,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安静地让人有点不太习惯。
“迪鲁西教授?”
爱丽丝第一时间发现不对,颤抖着手试探卢基诺的鼻息。
还好,鼻息虽然微弱,但依旧能感知到。
“爱丽丝小姐,您看,他的鳞片好像在消失?”
状态最好的菲欧娜尝试着站起身,步子摇晃的靠近。
她观察着陷入昏迷的卢基诺,发现教授从脖子到脚,各处裂开的伤口中,鳞片停止生长,伤势则在极其缓慢地愈合。
很明显,卢基诺刚迎来进化却又受到重创的身体,不得不以保命为主。
生命自有出路,毒液中蕴含着那些特殊的活跃因子,正在全速抢修教授这具破破烂烂,差点成为一滩泥的肉身。
卢基诺刚才的表现吓坏了两人,爱丽丝强打着精神,与菲欧娜反复检查着卢基诺的生命体征。
就在两人围着教授忙活时,一道质问从不远处的浓雾中传来——
“你以为你们做的很棒?”
那人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是仅有十几岁的少女:
“要我说,你们不过是奉上了一盘开胃前菜,勉强证明了你们的价值,证明你们足以让神明垂首,入局一观。”
“但就凭这点,可不足以完成令祂满意的剧目。”
伴随着钢铁在地上拖动的声音,浓雾中的人慢慢走近,在爱丽丝面前现出身形——
“她”个子较矮,留着一长垂肩的灰色长发,身上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遮不住细瘦的四肢。
这人的五官也显得圆润稚嫩,一双眼睛大大的。
这种外形,与“她”手里拖着的半人高的镐子,形成了一种夸张的反差,宛如从恐怖故事走出的怪谈人物。
爱丽丝努力的从那眼熟的发色和衣服款式上,猜测着“她”的身份,试探问:
“达伦?”
达伦撩起挡视线的长发,歪歪头,
“我很满意你还记得我,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
“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们有仇吗?”
爱丽丝不动声色瞥眼达伦手里的武器,掂量了一下目前的体力,果断选择尝试说服对方,示弱道,
“如果您不满于我开的那几枪,恕我直言,当时是您先动的手,我不得不反击自保。”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对您口中提到了大部分的事情都不知晓,您可能是认错人,或者误判了某种情况,把我当做敌人了。”
爱丽丝忍着越来越胀痛的大脑,企图说服达伦。
即使她知道,这种概率很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在一边找话题拖着达伦的同时,爱丽丝的手背在身后,给菲欧娜比了个手势——
爱丽丝让菲欧娜先带卢基诺离远点,别被精神已经完全不正常的达伦给误杀了。
菲欧娜读懂了,努力抬起卢基诺,悄悄往后退。
这动静不小,但达伦并不在乎,目光只盯着仍然停留在原地的爱丽丝,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
“为什么针对你?”
“你可真没有自觉啊,永恒。”
“祂不会追随任何人,只有信徒追随祂的可能。”
“所有人,所有生命,都应该拥护祂,听从祂,取悦祂!”
“唯独你,你不是祂的信徒,却偏偏每次都能做出让祂感兴趣的事,从而宽容的将时间变成玩物,让世界倒流。”
“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恩赐!你居然不识好歹,贪心着再试一次!”
达伦怨气冲天,
“与其说是讨厌你不知足的样子,不如说是某种不甘。明明我,我们,才是祂的信徒…”
“与祂融合…为祂永生殉道的信徒!”
“这次是个好机会,你要求的太多,终于连祂也放弃了对你的庇护。”
达伦挥舞起镐子,那灵巧的姿态让他不如外表的孱弱,而像是刚被放出来的野兽,
“现在,我们有了同台较量的机会,我,也可以为祂献上有意思的故事!”
爱丽丝视线都开始模糊了,还应战?
尽管达伦的话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猜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尖,但爱丽丝表面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困惑——
“好吧,虽然我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但我勉强理解了你要挑战我的理由。”
她剧烈咳嗽了几声,虚弱一览无遗,
“挑战随时欢迎,但现在……想必你也不希望让你无比尊崇的那位‘祂’,看到你趁人之危吧?”
“永恒,你当真是忘掉了太多事情。”
达伦没有任何犹豫的迹象,嘲笑道,
“所谓道德,所谓法律,所谓礼仪,是人遵循的种种框架限制。”
“你从第一次付出代价的时候,不就明白了吗?在‘深渊’之中,只有赢,和输。”
“其余的一切,百无禁忌!”
达伦狂笑着,高高举起镐子,蓄势待发。
爱丽丝努力维持着不昏过去,准备仓促接战。
一双手出现在达伦身后,从他腋下穿过,一把箍住他的双手。
“你是什么时候?”
达伦惊愕瞪大双眼,被拽得连连踉跄着后退,险些失去平衡。
菲欧娜不答,涨红了脸与达伦扭打着,木墙上的通道门正闪烁着微弱的光。
门之钥永远通往正确的地方。
达伦以逸待劳,状态太好了。就算加入了菲欧娜,打赢的概率也小之又小。
“听起来你也是谁的信徒。”
菲欧娜冷笑道,
“很巧,作为同样具有坚定信仰的追随神明之人,我知道你会怕什么。”
“你说的对,‘深渊’,意味着百无禁忌!”
达伦察觉到菲欧娜的意图,脸上头次出现了恐慌,奋力挣扎起来。
“等等,菲欧娜小姐,那边是……”
爱丽丝目眦欲裂,勉强着追了一段路,眼睁睁看着菲欧娜死死抱着达伦后退,再一次跳进了有黄衣之主沉睡的那片湖中。
湖景村的风更大了,衣服下摆被吹得烈烈作响。
以为和队友逃出生天又希望落空的刺激,让爱丽丝视野一黑,再也支撑不住的昏死过去。
最后在她耳畔残留的,除了哗哗作响的湖水与风声,还有某种很特殊的脚步声,像什么尖锐之物,在泥地中一戳一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