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天边一弯下弦月不知何时又躲在了厚厚的云层之后,光辉经过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地面上已经无比暗淡。
养心殿内,不知是地龙烧得太旺还是萧临纮心中过于心虚,进来跪了没一会身上便层层叠叠地冒起了汗。
殿内在萧砚礼的吩咐下只稀疏地点着几盏蜡烛。
萧砚礼端坐在御案之后,身上还穿着宴会时的礼服,深沉的目光透过冕旒在昏暗的灯光下落在萧临纮身上更显压抑。
刘福海等人早在萧临纮跪下时便退了出去,在御前服侍的久了他们自然能察觉出来些东西,为了小命着想,有些东西他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萧临纮撑着地,脑袋低垂看着地面,脑子飞速转了起来。
父皇难道发现了什么?
是他在府中养了男宠,还是他前几日去了醉仙楼,还是……
“父,还请父皇明——”
咚!
萧临纮话还没说完,膝盖前便砸下来什么东西。
随之响起的是萧砚礼压着怒火的声音,“不知道?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玉佩。”
玉佩?什么玉佩?
他府上玉佩多了去了,父皇何至于这么生……气……半龙纹玉佩!
萧砚礼抬起目光看清膝盖前的玉佩后,一口气便堵在了胸口。
他的半龙纹玉佩怎么会在父皇手中!
“父皇!儿臣实在不知啊,儿臣今日都是带的其他玉佩,实在不知玉佩怎么就丢了!”
“不知道?”
萧砚礼总御案后起身走到萧临纮身前,玄色衣摆在萧临纮视线中晃动,就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剑。
可他就是不知道玉佩是怎么丢的啊!
萧临纮欲哭无泪,但他知道父皇一旦有所怀疑,是不会相信他的解释,更何况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要不要朕来帮你回忆回忆玉佩是在哪里丢的,嗯?”
萧临纮早已伏地跪着,闻言心脏不受控制地跳着,仿若要从胸腔中跳出来般。
到底是在哪里……
萧临纮脑子已经要转不过来,直觉玉佩出现的地方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地方。
“儿,儿臣实在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萧砚礼居高临下地垂眸俯视着萧临纮的头顶,“好一个不知,你也好大的胆子!”
哐——
咚——
“啊,父皇!父皇息怒……”
萧砚礼气急,一脚踹在萧临纮肩膀上将人踹翻在地。
守在养心殿外的太监们听到殿内传出的动静,缩了缩肩膀又朝远处站了站。
没听到,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肩膀上传来剧痛,萧临纮却根本顾不得查看伤势,立刻又翻身跪好,细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的身体犹在细细颤抖。
到底!到底在哪里!
何人害他萧临纮!
“监察御史,代朕巡狩,监督百官,弹劾不法,你竟敢将其杀害!你将朕!置于何处!”
萧砚礼余光看见静静躺在地上的半龙纹玉佩,气急之下一脚将其踢开。
叮当一声砸在御桌上,四分五裂地落下。
萧临纮听得一阵心惊肉跳,“监察御史”四字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上。
竟然是宋执……
可,可监察御史之死根本与他无关!
到底是谁,到底是……
“啊!父皇——”
“闭嘴!”萧砚礼转着扳指,见这孽障竟然还敢出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脚踹了上去,“等巫族之人返程后,闭府禁足半年,无朕旨意不得随意进出!”
萧临纮翻倒在地这次却没来得及跪回去,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的父皇,“父皇!儿臣冤枉!不是儿——”
萧砚礼却不想再听他说,“来人,带八殿下出宫。”
“是。”
守在门外的太监这时却耳朵却仿若好了,萧砚礼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便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侍卫,架着萧临纮便将人架了出去。
刘福海紧跟着进来,悄摸摸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太监手脚麻利些,赶紧把地上的玉佩碎片归拢起来。
他自己小碎步地走到御案旁,在萧砚礼耳边说起了另一件事:“陛下,王太医已经等在殿外了,可要宣他进来。”
萧砚礼缓了缓,这才想起还叫了太医过来,“嗯,带进来吧。”
“是,陛下。”
刘福海摆手,示意下面的太监带王太医进来,他则是走到一旁的博古架将巫族进献的两个锦盒拿来放在了御案边上。
“参见陛下。”
“起来吧,看看这两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萧砚礼向后靠在御座上闭上眼捏着眉心,刘福海打开锦盒端下去让王太医检查。
王太医跪在殿下,拿出器具分别取了些在鼻下闻了闻又伸出舌尖尝了下,随后对刘福海点了点头。
“回陛下,这丹药中都是些对身体有益的草药,还有这花臣也在古书上有幸见过,是巫族那里一种珍稀药材,可观赏可入药,很是难得。”
“嗯,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陛下。”
刘福海送走王太医再回来便锦盒已经空了一个,萧砚礼起身朝寝殿走去,对身后刘福海吩咐道:“把那花摆在朕的寝殿中。”
刘福海垂首:“是,陛下。”
*
过了新春宴,离春日便已经不远。
萧临纮回府生了好大一通气,第二天还是爬起来带着赫连兄妹二人在京城中逛了起来。
这期间见父皇也没有其他处罚的意思,不过是禁足半年,萧临纮也渐渐没当初那么担心,又重新叫着男宠舞姬玩了起来。
郁若然在第二天就从暗影那里得知了养心殿发生的事情,轻嗤一声便抱着江遇继续画起了水墨画。
窗外雪压常青的美景,在郁若然的寥寥几笔下便跃然纸上。
“阿然画的真好,就是不知道阿然画人物是否也一样厉害。”
江遇站在郁若然身前,微微偏过些头不挡着郁若然的视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显然又打着别的心思。
郁若然笔下不停,又是几笔勾勒,江遇还是光头身穿白色僧袍的背影便站在了常青树下,“如何,为父画技可还入得了遇儿的眼。”
“嗯,不错嘛。”江遇点了点头,“但是呢——”
江遇拉长了尾音,抓着郁若然的手将毛笔放在一边的笔搁上,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抱着人跨坐在自己腿上。
江遇手指从郁若然的前襟滑进去按在腰侧,俯身在郁若然耳边一边说指尖一边摩挲着他腰上的软肉。
“遇儿的画技也很是不错,夫君可要鉴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