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人领着一行人等出了南城,又转过一道路口,便见着一顶八人抬的紫檀大轿停在路边,轿顶覆着金箔,轿帘以锦缎刺绣,四角悬着鎏金铃铛,端是奢靡非常。
青年人见着这轿子,便骑马靠拢过去,面上显出几分笑来,口称:
“王叔。”
轿帘一掀,忠顺王自轿子里走出来,面上也是笑呵呵的,抬头看着马上的青年人,神情也十分亲热,近前几步笑道:
“殿下,这是见过那厮了?觉得如何?”
李详自马上翻身下来,闻言皱起眉头,摇摇头道:
“倒没看出来什么本事,只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手段也都寻常,不过心气不低,脾气只怕也拗的狠,果真不是个能低头的。”
他这一番言语,面上情态便又与方才在林思衡跟前时截然不同,忠顺王听他此言,呵呵笑道:
“殿下莫小瞧了他,他能办得了盐商,又会打仗,你父皇如今可倚仗的紧。”
李详冷哼一声,面上显出几分恨意,咬牙道:
“任他再有多大手段,臣就是臣!得意忘形,自有他的好下场!今儿见了一回,暂且也就罢了,来日方长,刘大人如今生死不知,必有他的手笔,本王迟早要跟他算算这笔账!王叔放心,我心里有数。”
又对先前护着倪二,叫边城吃了瘪的的护卫笑道:
“你很不错,本王记得你会些拳脚,是自扬州来的?叫什么?”
那护卫猛的抱拳,单膝跪地,眼含热泪道:
“敢劳殿下垂问,小人姓李,名权,正自扬州来,小人主家原是扬州江老爷家,因那靖远伯苦苦相逼,竟把江老爷活活逼死!小人受江家大恩,岂能不思报答,故在江家二爷跟前求了荐书,来投殿下。
今日见着仇人,一时不能忍耐,险些坏了殿下的大事,请殿下责罚!”
李详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方才点点头道:
“像是有这么回事,本王想起你来了,你做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李权面色神情激动,面色涨红,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磕头道:
“那靖远伯别无所长,只仗着些平乱的军功,才敢这般跋扈,竟对殿下不敬!
小儿自觉与于军略一道亦有一番见解,说不得也有能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
愿投往军中,来日以军功,堂堂正正的胜他,夺了他的权势,方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李详被这番话逗得哈哈大笑,险些笑出眼泪来,抬手擦擦眼角,他虽并不觉得李权真能成什么良将,但左右不过是个护卫,能成最好,在军中死了,说起来也可当个乐子,便指着李权道:
“果真是意气之言,但你既有此心,本王没有不准的道理,王叔,如今可有什么好位置给他?”
忠顺王也饶有兴趣的打量李权,笑呵呵道:
“殿下既然说是赏赐,这位置便不能太低了。
如今各军安定,独只前阵子因史鼎卸职,右掖有些变动,倒空出个游击来,况且柳将军接了右掖,眼下正是用人之时,倒正是好去处,殿下觉得如何?”
李详哪里在乎这些个小事,也不问李权的意见,随意的点点头,开玩笑道:
“那就这么定了,柳将军不正是王叔的亲家来着?一事不烦二主,就劳烦王叔书信一封,叫我这护卫带去如何?说来,那柳家的三姑娘滋味如何?”
忠顺王应下李权从军一事,听得李祥打趣,也拍着肚子大笑道:
“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
“看果真是王叔的好福气,哟,那这样算,那本王先前这‘亲家’二字,竟说错了,那柳将军,原来还是王叔的岳父来着?”
“哈哈哈,殿下说笑,殿下说笑,若殿下有意,明儿我叫人一顶轿子抬去梁王府,正好我如今年纪也大了,正觉力不从心,殿下却正是年轻力壮,也替我分担一二如何?”
“诶,本王怎好夺王叔所好,这话再也休提,若叫御史们知道,又有许多麻烦,本王也懒得听他们聒噪...”
倪二一路跟着,却无人理会,此时见那护卫三言两语便得了个游击的前程,又听这什么“殿下”,先前也称自己为“壮士”,不免有些意动,也钻出来拜道:
“小人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愿为殿下效力!”
李祥不过是借着他给林思衡难堪,又何曾真个在意他,皱了下眉头,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道:
“既如此,李权,这个人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就是。”
忠顺王见李详已有几分不耐之色,忙开口道:
“殿下,几位大人都已等着了,咱们也不好再耽搁...”
李详点点头,自领着队伍,与忠顺王一道去赴那几位大人的约,李权朝倪二瞧了一眼,微微一笑,也招呼他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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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祥等人走后,林思衡一路阴沉着脸,唬的兵马司一众官员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多说话,生恐触了他的苗头,再有些许不当之处,也不必林思衡发话,提早的就给料理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自出了南城,与一众官员分散,林思衡便也收起面上的怒色,对边城笑道:
“你说,今儿这事,多久能传开?”
边城也笑道:
“若只咱们发力,怕不是要个三五日,若是梁王那边也帮忙,那估计就更快些。”
林思衡满意的点点头,笑道:
“等了他这么些日子,总算肯从王府里出来,记得,往外传话的时候,将那个倪二带上,要点明跟我的冲突,叫小五安排他去三合帮,要是能立住脚,咱们在锦衣军里也多只眼睛。”
边城点点头附议:
“倒正合适,总归那个叫倪二的,本也做惯了那些活计,公子放心,我来跟小五交代。”
“要说起来,小五如今演的也越发像了,跟你过那两招,像模像样的,原来多老实的孩子,这也不知道是谁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