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转到北地关外。
王业浩与黄得功的北方野战军,入冬前已完成所有部署。
宣府一战出兴和路后,以此地为中心,向西向东推进数百里,将建奴日渐蚕食的漠南蒙古诸部地域,活生生拦腰截断。
野战军一部,至西已进驻榆林卫以北地域,土默特部分部落,重新向大明称臣,同时也为孙传庭陕西剿贼,起到了一定的关门打狗效应。
而北方野战军主力则向东,加强长城以外的开平中屯卫,收复了冀州边墙以外部分地域。
察哈尔原已投靠建奴的部分部落,由于额哲与苏泰的回归,又纷纷重新效忠林丹汗后裔。
建奴东进部署被彻底打乱,有大明力挺,额哲组建起三万骑兵,以前被建奴控制的很多地方,终于重归自己环抱。
如此,十多年前孙承宗部署的宁锦防线,左翼已基本回到天启七年以前态势,且不再单单以察哈尔诸部,作为左翼屏障。
因为察哈尔诸部主心骨,成了大明的跟屁虫,此地同步诞生出,以野战军为主的明蒙联军。
宁锦右翼几百里外的皮岛,在沈世魁呕心沥血操持下,作用越来越凸显。
一旦大明将辽东半岛金州与复州收复,同步控制鸭绿江,那么盖州、辽阳将面临大明兵锋,建奴必然危机重重。
这一态势让侯恂可以放心守城,八万外地营兵加上近两万辽东兵,防御完全没问题,天子给他的命令便是死守一年,从未指望他能够收复失地。
当初战略上不具备条件,就现如今局势,完成约莫五六成战略部署。
一切都因入冬陷入停滞,只有静待春暖花开。
......
视线重新转回西南。
张献忠望着滔滔长江水,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这儿赶北方来说,确实要温暖些,让人不满之处在于,不会像北方那样容易结冰,过江的难度,无形当中增加不少。
“大大,江面风大,我等还是......”
张献忠举手打断,也没有作声,江面吹来阵阵寒风,竟不由打了个冷颤。
对岸那巍峨的神臂城,犹如一柄尖刀直插江岸,长江在此处形成大湾。
此处江面虽谈不上多宽,然两侧数里江面,都处于城池视线之内。
“大大,这便乃前宋之神臂城,听一个先生说过,当年泸州城迁至此处,与合川钓鱼城等,抵御蒙元铁蹄三十余年!
别看那城墙上似乎无人值守,秦良玉用兵诡异矣,说不定藏有伏兵无数,如此堡垒,只可观望一二,我等休想得逞!”
“二弟,住口!”
孙可望眼神不善,高声呵斥仅十四岁的李定国。
意思干爹正郁闷呢,你小子不外乎跟军中几个读书人学了几天,一天到晚瞎逼逼作甚。
李定国没有如何理会,转而又拱手说道:
“大大,前出叙州府探子回禀,上游两百里之外江面最窄!
然江水更为湍急,叙州一带大山较多,不易我军过江北上!
下游山形与叙州无异,且江面更宽,唯今之计,我军只能尽快打造竹筏,选择附近稍窄河道,最好江心有沙洲之处,不动声色悄悄过江!”
“嗯,我儿聪慧矣!”
张献忠终于开了尊口,粗犷的脸上泛出几丝褶皱,貌似对此番话比较满意。
“走,回营去!”
“是!”
二人紧跟其后,快步进入江边密林之中。
出来探风都只带贴心人,张献忠妥妥猖狂之辈,有时却也非常谨慎。
刚回到营帐,老回回马守应与白文选,便来到近前。
“大统领!”
“过江之人回来没有?”
张献忠问道。
“回大统领,暂未回营!”
“军中粮米还有多少?”
“不足两日,额已派人去泸州城附近,定有无数斩获!”
“甚好,老大!”
“孩儿在!”
“速速派人沿上游搜寻,寻得如老二所说之地,于隐蔽山林打造竹筏,额五日后过江!”
“孩儿领命!”
“大大,让孩儿去吧!”
李定国主动请缨。
“老二啊,你年纪尚小,还是让你大哥去,你就呆在额身边。”
张献忠笑道。
“孩儿......孩儿遵命!”
孙可望没好气瞥了李定国几眼,悻悻而去。
这小子仗着自己聪明,凡事都想与他争,若非义父罩着,真想给他几嘴巴,老子这大哥权威,岂容小屁孩染指!
......
泸州城以北五十余里处。
秦良玉正在缓缓行军。
接到张贼出现的消息,她立即按卢总督既定方略,对所部进行调整,并上报十省总督。
哦,不对,待拆分南直隶的诏令传来,卢某人就成十二省总督了,自古以来,仅此一例。
望向远处那片若隐若现的群山,秦良玉勒住缰绳。
“驭......”
“凤仪,取舆图来!”
“是,将军!”
一亲兵随即来到旁边,蹲下身露出背部,张凤仪将舆图铺在亲兵背上,再搀扶秦良玉下马。
自家婆婆身形矫健,一跃而下,根本不需要她搀扶,只不过身为儿媳,必须有所表示。
在舆图上指画一阵,秦良玉指向北面山峦:
“此乃龙贯山,东西纵横百余里,过山后西北为叙州府地界,东北面便乃重庆府荣昌县!
此地距泸州城仅五六十里,离龙贯山不足二十里,传令下去,就地扎营!”
“末将领命!”
“全军止步,就地扎营,警戒四周!”
“遵命!”
军令被悉数传达,此处处于小丘陵,水源丰富,地形很适合安营扎寨。
“将军是想让张贼过不了龙贯山?”
“正是!”
秦良玉点头,一副意气风发。
按卢督宪早早就既定出的筹划,张贼在泸州至重庆一线过江的概率最大,这一带山形相对较小,也更适合骑兵作战。
长江是必过的,否则不符合张贼想入川壮大的企图,那么,就放他过来后再歼灭。
要说张献忠为何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其实也是被逼无奈。
他是流贼啊,怎会心甘情愿在山里当土匪,穷山恶水如何发展得起来?若不四处流动,如何再度叱咤风云?
成都平原物产丰富,人口众多,离故乡也更近,这是张贼半年来,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