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一位堕落者的自述（一）
话音一落。
大家都沉默下来，他们回想起进入车间前所听到的话语，再结合弥宇方才所说。
事情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他大抵是被壮汉两人发现了他竟然像一个正常人一般生活，这定然与暗夜给它们灌输的理念并不相符。
而他无疑就像是暗夜中的叛徒…
于是。
他就被壮汉和那个赤裸上身的男子捉到这里严刑拷打…
而张军辉几人也没有惊讶于弥宇的选择，纷纷颔首，因为他们自己也下不去手。
而唐颖梨则是深深地看了弥宇一眼，经过他这么一说起，她才想起性格恶劣突变剂这个东西。
如此说来…
他是不是也被注射了性格恶劣突变剂…
那他大抵是没有受到影响吧…
所以…
他也是那0.01％么…
而她的余光一直跟随着弥宇，从那个男人说他自己是堕落者时，弥宇就有点不对劲了…
再联想到弥宇的身份和姜淤泥曾经说过的话…
她知道，眼前这个被锁住的男人一定是让他有所触动了…
所以…
他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
她想知道…
如果他真的来自暗夜…
那他之前和她诉说的过去一定只是冰山一角吧…
所以…
她刚刚才会忽然之间向男人询问那个问题…
可惜…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
随后。
叶芷柔问道：“那我们放过这个堕落者，会不会被国刃发现，然后处罚我们？
或者是我们的猜测错误，他其实和其他的堕落者并无区别，然后等他出去后又开始祸害人民。”
张军辉笑道：“我倒觉得应该和弥宇所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因为除此之外，别的原因好像都不太合理。
还是芷柔你能想到更合理的理由？
至于被国刃发现…应该不会吧，这百灵通真有这么灵通？”
说着，他还抬起手臂敲了敲手腕上的百灵通。
叶芷柔揶揄道：“万一呢，万一它和灵器一样，也是灌入神力所制成的，那可能就通灵了！”
弥宇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就这样吧，我们不杀他，要是国刃真能检测到，出了事我来负责。”
闻言。
张军辉正欲说什么。
男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杀了我吧…你们不是出勤者吗…我就是堕落者…你们为什么不杀我啊…让我死吧…”
他低沉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抹乞求…
但他的眼神依旧呆滞，没有丝毫亮光…
而不知为何，唐颖梨看见他这副样子…
她的心脏…
竟然隐隐传来刺痛感…
明明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张军辉认真说道：“你为什么非要我们杀你，请给我们一个理由。”
男人再次安静下来…
片刻。
弥宇开口：“算了，我们走吧。”
而就在几人准备离开时。
忽然。
男人沙哑地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叫陈安，42岁，曾经是个普通的货车司机，有老婆孩子，生活虽说不上富裕，却也安稳。
可命运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在十年前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
我像平时长途送货一样，把货车停在服务站中休息睡觉。
就在我熟睡中…
突然“砰——”的一声，我从睡梦中醒来。
应该是我货车上的挡风玻璃被人敲碎了，为什么我这么不确定呢…
因为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睁眼，我的脑袋遭到重击，然后我就晕死过去了…”
说到这里，男子沉默了片刻。
张军辉几人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随后。
他接着说道：“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身处一个黑暗的地牢中，身旁是冰冷无比的墙壁...
地牢地面是粗糙的石板，常年被水渍侵蚀，布满青苔，滑腻湿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腐臭、血腥和潮湿混合的味道，深入骨髓。
在地牢中还有许多人，那里囚禁着形形色色的人，有中年人、有青年，甚至还有小孩…
有男有女，有社会的上层人士，也有街道上的环卫工…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身上的衣物千疮百孔，身上也满是伤痕，干枯的血迹粘在他们身上，触目惊心。
有的瘫倒在角落里，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身体因寒冷和饥饿而止不住地颤抖…
有的则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用满是污垢的手紧紧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丝温暖…
有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看似还算正常，但也脸色惨白，眼神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有的甚至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问他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一个人回答我…后来的我才知道…那里就是一个地狱…
我疑惑他们为什么不喊叫、也不反抗，后来的我才知道…反抗也没有用，而且下场会很惨…”
随着陈安的讲述，车间内几人的心神都不禁被吸引过去，不自觉地带入陈安所说的环境与视角中。
手掌也在不经意间攥紧…
而弥宇却只是垂下头，平静地看着地面，略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眸子，看不清其思绪。
他知道…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我在那里被囚禁了三天，每天只有一顿，吃的东西连猪狗都不如，更像是猪狗吃剩下的东西。
而来送餐的都是一些戴着动物面具的人。
因为长年干着体力活，身体还算硬朗，再加上常常要跑夜路，身上还是学有两招防身的。
所以在第二天有人前来送餐时，我突然暴起反抗…
但结果可想而知，我失败了…
那人的力气大得不像话，他简单一拳就能打断我的骨头，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程度。
他的第二拳落在我的肚子上，让我呕出大口鲜血，我当时甚至感觉自己要把内脏都一同吐出来。
而当他的第三拳落下后，我已经奄奄一息了…
视线朦胧间…
我看到他脱下面具…
而面具之下…
是一张面目狰狞、丑陋、如同蜥蜴一般的面孔…
它凑到我的耳边和我说…
不想死就安静点…
那一刻…
我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大家没有喊叫和反抗…
我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大家的眼中满是绝望…
我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地上会有这么多尸体…
我总算是知道了，这里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地牢…
可我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仅仅只是个开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