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豸只是微微俯下巨大的头颅，平静地注视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坐下的小不点。
金色竖瞳中并无不耐，反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
似乎也想看看这个承载了自己意念碎片的后世生灵，想做些什么...
姜淤泥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认真地问道：“前辈，您所来自的那个‘过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像前辈，以及我沿途所见那些强大的存在，为何最终都会消散在时光的长河中，只留下意念碎片？”
这个问题关乎上古之谜，也关乎他们这些“继承者”力量的源头与终局。
闻言，獬豸沉默。
它金色的竖瞳中，那亘古的平静好似被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打破。
眼眸中流露出了深沉的、仿佛触及了某种空白的迷茫与思索之色。
片刻它缓缓抬首，望向这个蛮荒世界的天空。
那里有巨禽掠过云层，阳光透过浓郁的灵气，洒下道道神圣的光柱。
良久，它才晃了晃那巨大的、生着独角的头颅，动作带着一种沉重的凝滞感。
“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獬豸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缓慢，仿佛每个字都需要从记忆的尘埃中费力挖掘。
“我...记不清了...”
“时间太过久远了，碎片也太过零落...只余下一些模糊的感觉，一些类似此地的景象...”
“大概，和你此时此刻所见的世界，相仿吧...”
“蛮荒，浩瀚，力量奔流不息，万类竞自由...”
说罢，它顿了顿，那总是平静的竖瞳深处，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暗淡的阴影。
“至于...为何消散...”
“我也...记不清了...”
闻言，姜淤泥微微一怔。
他既感叹于懈豸口中所描述的远古世界，又因未能得知最后的结局而微微失落。
因为对于这个问题，他还是蛮好奇的，单纯的好奇。
但獬豸接下来的话语，却又让他精神一振。
“只是隐约间，似乎记得是...经历了一场...席卷天地的浩劫...”
獬豸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仿佛在描述一个遥远而破碎的梦境。
“天倾？地覆？法则崩坏？反正记不清了...”
“那是一场...将一切都卷入其中的巨变，至于具体的因由、景象、对手、敌人...我记不清了。”
“或许，连这‘浩劫’的记忆本身，也只是一场更大遗忘中，偶然留下的的回响……”
天地浩劫！
姜淤泥的精神为之震动。
钱轩睿之前透露过，墨予安也明确说过，他们体内的神念是昔日仙神陨落后残留的“碎片”。
而獬豸方才这模糊的证言，指向了一场导致上古辉煌纪元终结的、难以想象的灾难。
可究竟是怎样的一场灾难，能够令诸神黄昏，让獬豸这般层次的存在只余下破碎的意念呢？
虽然十分震惊，也十分好奇。
但姜淤泥没有继续思考，因为这显然不是他能独自想通的问题。
而眼前的獬豸，只是其本体极小的一部分意识残留，记忆严重缺失。
记不得过去的事情也非常正常。
姜淤泥暂时压下对上古浩劫的遐想，他轻声问道：
“那前辈，你知道...你能够感知到，此时‘外界’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吗？”
獬豸再次缓缓晃了晃头颅，动作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我不知道...” 它低沉道，目光仿佛穿透了意识空间的壁垒，投向虚无。
“但我能感觉得到...现在外界的‘生命层次’极低。”
“稀薄的能量，孱弱的个体，文明的痕迹覆盖大地...与我所熟悉的，截然不同。”
闻言。
姜淤泥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微微颔首。
远古时代，必定是一个极其辉煌的时代。
不说别的，就论当下，昔日的仙神们只是留下了它们一丝一毫残念。
便在这个时代造就出了人们难以想象的尊者级，甚至是伪神级。
因此，对于眼前这位旧日神兽而言，现代人类确实如同蝼蚁一般。
随后。
只见他明亮的眼眸眨了眨，接着轻声说道：
“那前辈，要不我跟你讲述一下当今时代下是怎样一个世界吧？”
说罢，他也没有犹豫，开始向这位上古存在娓娓道来，描述他所认知的“当今世界”。
他讲述了这是一个科技与超凡并存的时代。
讲述了普通人类的文明社会，讲述了动物们的基本形态。
然后，他又提到了“暗夜”——那些扭曲、堕落、充满恶意的存在。
以及守护秩序、致力于培养超凡者对抗暗夜的“国刃”组织。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引入了重要部分：“觉醒剂”和“引神剂”的存在。
他向懈豸说明了当代人类是如何通过觉醒剂去激发、引导体内可能潜藏的旧日神念。
从而获得超凡之力，成为“觉醒者”和“引神者”。
姜淤泥也坦承，自己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才得以唤醒并承载属于它的那份力量碎片。
而兽变剂唤醒地则是兽念，并简单提及了其使用者往往伴随显着的形态异变。
獬豸始终静静地聆听着，没有打断。
它那璀璨的金色竖瞳，从一开始的平静无波，到渐渐泛起了好奇的微光，仿佛在听一个遥远异邦的奇异史诗。
当听到姜淤泥描述人类如何用“药剂”这种它难以理解的东西，去主动寻求力量，对抗“暗夜”时。
它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明显的兴致盎然。
显然，姜淤泥口中这个世界，对它而言也是充满了新奇。
而在姜淤泥详细解释“觉醒剂”和“兽变剂”的原理时，獬豸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
它那巨大的头颅微微昂起，金色的竖瞳不再仅仅注视姜淤泥，而是望向那遥不可及的天边...
看着那轮虽然明亮、却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的“太阳”，它目光悠远，仿佛在对照着什么，印证着什么。
姜淤泥注意到了獬豸这个细微的动作，但并未深想，只当是它倾听时的自然反应。
他继续讲述，从自己最初在暗夜中长大，到注射觉醒剂，到引神者的出勤历练，再到如今正在进行的“造神”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