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双璧人，明月往事
顾长安回府时。
天光暗淡。
本来想邀请丞相老爷子一同来吃火锅的。
但因为他突然晕倒耽搁了，今日便不请了。
回到家后，看到福伯他们把灶已经打好，还烧了灶。
他把药递给春香婶，然后取来干辣椒。
准备用剪刀剪成小段，然后炒熟，放入擂钵，擂成辣椒面。
然后就可以炒火锅底料了。
炒底料不能用生辣椒面，不然会有一股生涩味，口感会很怪。
“你回来了？”
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一道银铃般的声音便飘出。
那份欣喜和激动，整个庭院里的人都听了出来。
其中两个婶子是最激动的。
因为她们是亲眼目睹了，一个脏兮兮的姑娘在洗了澡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十分标致的美人。
看着嘟嘟嘟跑向自己家将军的姑娘。
春香婶乐得合不拢嘴。
“莲姐，这不知道是将军从哪里带回来的小娘子啊，怕是那天下第一美人沈家千金也不过如此吧。”
“是啊，没想到这小娘子竟然生得这般好模样！将军也是俊朗无双，真是绝配啊！”
“真是一双璧人！”
春香看着庭前的两人，嘴里不断念叨着。
“好啊！真好！”
她说不出莲姐那般的文辞，但感情真挚不减分毫。
但神色深处却藏有一丝黯然。
她想起了自己战死沙场的夫君和儿子。
顾长安回过身，看到正在跑向自己的完颜明月。
不禁也有些呆了。
这丫头也太美了！
他在千年之后的那方世界，因为通讯的发达，看过过各式各样的美女，但能美成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而且这才是十几岁的样子。
不敢想，这妮子成年后，会是何等的绝代芳华。
能与之相比的，恐怕也就那个人了吧。
说来也奇怪。
前世虽然一心扑到那人身上，对她矢志不渝，虽然直到死，那人都没拿正眼看过自己。
他本以为自己会把那张脸深深刻在记忆深处，永世不忘的。
但他偶尔会想起那个人，但却好像很少能再想起那张脸了。
那个人，在他生命里，终究还是没能敌过时光的伟力，退化成了一个符号，与这芸芸众生再无二致。
如今想把那张脸再回忆起来，跟完颜明月对比。
却发现，再也想不起来了。
完颜明月见顾长安这么傻傻地看着自己。
本就欢喜的心情，更是涌上了一分得意。
这傻子！
前世眼里只有沈绾那个毒妇。
这世终于发现自己不比那毒妇差了？
想到沈绾，完颜明月心情就暗了下来。
“哼！”
“没想到战功赫赫的顾侯爷，也是个登徒子！”
顾长安：......
“咳咳咳...完”
完颜明月插话道，“我姓赵，我母亲原是燕州赵家人。”
顾长安心中了然，原来其中还有这般渊源。
承泽七年，大楚丢了燕州，戎金纵容兵士大肆劫掠十日！
士族百姓，输毁殆尽。
他也默认了她的说法。
戎金已成历史，完颜明月也成为了历史。
那从今以后，便只剩下赵明月了！
“赵姑娘，你醒了？你腿还没好利索，跑慢点！”
赵明月听到顾长安的关心，只觉得心头一暖。
小脸上染上了一抹桃花色。
她没有接过顾长安的话，因为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干嘛呢？”
“舂辣椒面。”
“辣椒是何物？”
“番椒。”
赵明月有些疑惑，番椒她知道，草原也有，用来熏野兽的。
她不知道顾长安用来干啥。
她站得远了一些，因为一靠近就会不住咳嗽。
而且辣眼睛。
顾长安看到小姑娘这样子，只觉得有些可爱。
“你别嫌弃这辣椒，待会你就知道了，这可是个好东西。”
赵明月没有说啥，而是坐在栏杆上，安静的看着顾长安。
脸上柔和了很多。
那颗忐忑的心，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几年，宛如一场大梦啊。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对眼前的这个人念念不忘了。
或许，是他从那个禽兽手上救下自己那一刻。
或许，是被他绑去后，他给自己盖被子那一刻。
或许，是他在落日谷主动放自己离开那一刻。
或许，是听到他践行了自己诺言，从此草原和中原再无战事那一刻。
其实，她从来没恨过顾长安，没有国仇，也没啥家恨。
相反，她很感谢顾长安。
她是公主。
她母亲是草原上最美的女人。
但最美又如何，不过也只是一个奴隶。
她从小便受尽折磨。
五岁那年，母亲永远离开了她。
母亲死前一天，或许母亲有预感自己大限将至，便跟她说了好多好的话。
当晚，那称做“父亲”的人把母亲折磨得不成人形后，便赏赐给了他弟弟。
第二天，母亲的死讯便传来。
还是一个奴婢偷偷告诉她的。
没有最后一面，没有葬礼，甚至连母亲被扔在何处都不知道。
她那时才五岁，除了哭，什么也办不到。
后来，那个被称做“父亲”的人，也死了，是被他弟弟下药，然后被一群人冲进王帐砍死的。
当时火光摇曳，鲜血飞溅，草原最高贵的王帐里开出了一朵朵血花！
那时藏在暗处的赵明月只觉得，那夜的血花格外美丽。
同年，那个被称做“父亲”的人的弟弟继位。
也死了，死在了顾长安的刀下。
然后他被顾长安掳去了。
大仇得报，她没啥遗憾，做好了接受各种残忍状况的打算。
因为女人在战争中的下场她是知道的，更何况她还知道自己的姿色对于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要不然，她的所谓“叔叔”也不会如此疯狂，哪怕他们是血亲，哪怕她只有十岁。
做好了被凌辱的打算，做好了自杀的打算。
但接下来的遭遇都是出乎她意料的。
顾长安以及他手底下的兵士，都没有虐待和轻薄她。
只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人。
给她饭吃，给她衣穿。
但那短短十几日，却是赵明月这辈子最温暖的时光。
顾长安会问她吃没吃饱，穿没穿暖，半夜会给她盖被子。
那时，赵明月也会不时偷偷看顾长安。
慢慢的，她知道顾长安是个很厉害的人。
戎金大军压境，大楚几乎必死之局。
但他却兵行险招，带着百骑，千里奔袭，三扰皇庭，斩戎金肃宗，火烧金峰...
硬生生打乱了戎金三年的谋划。
而她在观察顾长安时，也发现他会时常拿出一把匕首出来，久坐不语，似在睹物思人。
后来才得知，那是他打算用来送给心仪的女子。
这便是她当时，向顾长安要匕首的原因。
她本想用来割顾长安一缕头发，但谁曾想有流矢袭来，顾长安为了救她，将她扑倒。
谁曾想，匕首却划伤了他的脸。
这是她最愧对顾长安的事。
后来，她返回戎金。
竭力把自己隐藏起来，只想做一个没人注意的小透明。
可惜有句老话。
天生丽质难自弃。
明珠就是明珠，哪怕蒙尘了。
依旧是明珠。
她所谓的“皇兄”完颜禅继位。
是一个实力大过野心的家伙。
但一番上蹿下跳后，发现自己非但没摆脱那些老家伙的半点桎梏，反而自己越来越像个跳梁小丑后。
完颜禅就彻底摆烂了，走上了完颜幕城荒淫无度的老路，彻底成为了一个吉祥物。
赵明月躲了三年，终于还是被完颜幕城的爪牙注意到了。
明月仙容绝色，更胜当年。
完颜禅一见到，早就心猿意马，哪里还管啥人伦。
当晚就要其侍寝。
结果，这吉祥物还没到晚上就被人冲进宫中，给腌了，只因为他漏算了一件事情。
赵明月早就不是当年的赵明月。
后来戎金灭国，戎金皇宫突然大火，赵明月假死脱身。
她选择一路南下，追寻自己心中所想。
前世，她路途上经历了一些波折。
等她赶到大楚帝都时，已经是顾长安和那个毒妇的大婚之日。
她见过那毒妇，姿色不逊色于自己。
只是她不爱顾长安。
她想杀了那毒妇，但她怕顾长安恨她，怕他难过。
顾长安大婚之后，她只身离开了大楚京城。
来时满心欢喜。
去时无限伤怀。
最终她进入了落日谷。
这一世，她总算没有来迟！
赵明月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心里柔情万千。
这小子，真好看！
忽然房顶传来一声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