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虽然又通了个大宵，但却没有像上次那样一睡就十几天，仅仅四五天的功夫就完全清醒了。
醒的时候也是非常赶巧，钟离手里正拿着胡桃给的清单准备去采买。
四下无人，一只小龙鬼鬼祟祟从客卿先生的袖子里探出脑袋。
眨个眼的功夫，钟灵就顶着睡得蓬松的头发出现，揉着眼睛凑过去看清单。
钟离顺手挼了把女儿的脑袋，语气温和：“睡饱了？我正准备去把清单上剩下的东西采买回来，要不要一起？”
长长的清单上还有不少没准备到位的东西，这能让钟离亲自奔波？
脑子还没完全睡醒，但向来宠着老父亲的钟灵毫不犹豫拿走清单，一边眯着眼看上面写的字，一边信誓旦旦：“我一人足矣，钟离你去休息。”
“…也好，近两年海灯节你都没能参与，此次亲自负责采买一事，也能多些体验感。”
犹豫了一下，考虑到清单上的东西并非特别珍贵，搜集起来并不困难，老父亲还是决定让女儿亲身上阵，多点参与感。
绝对不是因为他想喝茶了。
临走之前，钟离打量了一下，觉得钟灵这个头发蓬蓬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也不是很乱，就没提醒她要重新编发的事情。
而刚睡醒就从老父亲那里接走任务的钟灵，也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她拿着清单走了几步，小声嘀咕着清单上下一个需要采集的东西。
“新鲜的绝云椒椒、萌蘖的竹笋…竹笋？”
萌蘖的竹笋，这个钟灵知道，轻策庄的居民曾经给钟离送过一些，吃起来味道很是不错。
少女还有点混沌的脑子立马就清明了。
轻策庄那边似乎也有野生的绝云椒椒，现在去采摘绝对新鲜，顺便还能在路上采点萌蘖的竹笋回来，多的留着回家吃。
光是想想，钟灵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作为一个隐藏的吃货，她选择先拿了颗枣椰蜜糖塞进嘴里解馋。
还等什么呢？先去轻策庄摘绝云椒椒，回来路上采竹笋，简直完美！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净善宫里，戴着大帽子的少年正一脸不耐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为什么我非得和教令院的那些家伙一起上课不可？布耶尔，你最好是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已经连上一周课的阿帽同学很是不爽。
纳西妲倒是对这一幕的发生毫不意外，心里的惊讶更多是因为对方居然能忍这么多天才提出问题所在。
“却昔，你先别急。”智慧之神早就掌握了让带刺的少年变平和的秘诀。
这个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虽说不便于他人的称呼，但对少年来说意义非凡。
只要心平气和地这么称呼他，没有被触及底线的少年就基本都会耐着性子听人说话。
果不其然，他臭着一张脸，安静等纳西妲解释。
纳西妲慢条斯理道：“即使我是须弥的神明，给朋友开后门进教令院的事情也不能屡屡出现。”
却昔冷哼一声，这关他什么事？
“你知道的，钟灵回璃月去准备过节了，这段时间她都没办法来上课。”
少年帽子下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纳西妲接着说。
小吉祥草王露出一副很是为难又苦恼的表情：“如果连你也不去上课的话，那之后不只是你我，恐怕连钟灵都会被教令院内部的人议论。”
“不过，眼下马上就是璃月的海灯节，我可以做主给你们两个批明面上的假期。”
纳西妲话音一转，在却昔要发作之前开口：“旅行者马上就要离开须弥城了，你独自一人去璃月的话，可能会错过节日哦？”
“…布耶尔，算你狠。”
却昔的狠话终究是没能放出来，少年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急匆匆离开净善宫，去追那位很快就要跑去璃月港的旅行者了。
推动这一切的纳西妲笑了笑，她转身想起另一件事：“唔…不知道旅行者有没有把阿帽给自己起了新名字的事情告诉钟灵…”
不过那些就和她没关系了。
纳西妲开始给却昔走请假的流程。
而也就是在却昔开始在须弥城里寻找旅行者的时候，钟灵已经一路连跑带飞进入了碧水原的地带。
她走在荻花洲的大道上，内心有些惆怅。
没记错的话，她之前就是在和这里一水之隔的地方遇见的卡布，可自从她在若陀伯伯那里冒头出现，就再也没有卡布的音讯了。
临行之前，钟灵也有拜托钟离帮忙寻找，至今无果…
也不知道卡布去哪了。
没有时间为消失的卡布而emo，手里那串长长的清单让钟灵不得不打起精神加快脚步，翻山越岭冲向无妄坡。
因为感知到钟灵的气息，于是从璃月港外就一路尾随保护的少年仙人沉默。
跑这么快的？
魈不语，只是默默转头回了璃月港一带清剿魔物。
海灯节在即，璃月港人来人往，还是要加强防范。
此时，在璃月港安详喝茶的老父亲悄悄收敛面上的笑容。
马上就能给女儿骗三个苦力，这下采买应该不会很耗精力了。
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钟灵打了个喷嚏，她眼神就跟黏在轻策庄那一片梯田上了一样，但手里动作是丝毫不慢，绝云椒椒摘得比谁都勤快。
少女拍了拍手，这一带的绝云椒椒都给她摘得七七八八了，差不多可以去采笋了。
结果，她刚走进竹林没多久，连萌蘖的竹笋都没采几个，就听见了一声猪叫，还有与之而来的惨叫和碰撞声。
“…你选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送点，这么迫不及待想和猪进行亲密接触，下次可千万记得别带上我。”
这带着嫌弃还多少有点阴阳怪气的声音，好熟悉啊。
很快，派蒙的声音也传来：“喂，戴帽子的，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好不好？谁知道这些猪天天在锚点边上打转啊…”
钟灵没忍住往前走了几步。
金发的旅行者苦着一张脸坐在地上，伸手揉着自己被撞的腰腹部位，漂浮着的白色向导正叉着腰怒视一旁扶着帽子腾在半空中的少年。
“…钟灵？”空惊讶的声音把原本还要接着掐架的两人直接噤声。
攻击力十足的少年收了收脸上的表情，还将帽子往下拉了拉，不知为何在这时就突然收声不语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是满头雾水的钟灵。
空瞥了一眼跟突然开了静音似的少年，也是一阵沉默。
人都到面前了还不说话，真的假的？难不成还让我这个聋哑人（x）来给你当嘴替？
事实证明，空或许不是却昔的嘴替，但派蒙一定是空的嘴替。
“我们本来是想来璃月庆祝海灯节的，谁知道这家伙——”
她指了指边上安静如鸡的却昔：“在我们离开须弥之前突——然跑过来，说要来体验一下璃月的节日。”
“等到了璃月港，我们遇到了钟离，他说萌蘖的竹笋好吃，我们就想着来摘一点…没想到这家伙也跟着来了。”
派蒙摸不着头脑：“你说他奇不奇怪吧，明明说是来体验过节的，却莫名其妙要跟我和旅行者来找竹笋。”
“节日既然还没开始，自然是我想去哪就去哪。”
却昔睨了她一眼，这小东西看起来是真的智商不高，难怪那个代理贤者之前说要选几本幼教书送给旅行者。
等派蒙说到后面，钟灵差不多猜到了，眼前三人显然是钟离给自己抓的壮丁。
话虽如此，也不妨碍她收集竹笋。
空眼睁睁看着派蒙在边上说的时候，钟灵弯腰就是一个笋，眼看周围的笋都要给她一个人夺完了。
被钟离说得对萌蘖的竹笋味道很好奇的空坐不住了，他也顾不上自己被野猪撞的那一下有多疼，急急忙忙开口：
“钟灵，手下留笋！”
派蒙也想起来正事：“哦对！钟灵你先休息着，剩下的竹笋我们来收集。我和旅行者要求也不高，到时候分我们一点就好…嘻嘻。”
白送的劳动力，不要是傻子。
钟灵随口应了一句，坐一边凉亭去了。
无事可做的阿帽同学犹豫再三，还是走到凉亭下，和钟灵隔着些距离坐下。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空气一度十分安静。
其实不止同时拥有流浪者和散兵的记忆与人格的却昔难开口，就连钟灵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以普遍理性而论，她认识的朋友是那个人生干净得和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的流浪者，而散兵则是在记忆中失去痕迹、说话咄咄逼人的敌人。
现在这个人，到底是算流浪者，还是算散兵？
亦或者…两个都不是？
却昔的顾虑也差不多，散兵的记忆中，钟灵是个说话很不中听的陌生人。但流浪者眼中的钟灵是他第一个朋友。
他将散兵的人格继承了七七八八，此刻既非流浪者，也非散兵，而是一个重获新生的人。
钟灵先前拒绝和他一起拾回记忆是否意味着，她也不喜欢散兵的存在？
如今的不搭话，算不算…背叛？
可如果算，是谁背叛了谁呢？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
满地找笋的空忙里偷闲回头看一眼，不由暗自摇头。
这年头，就没见过交朋友都这么累的人。
你们俩小朋友就搁那纠结吧，哥哥我呀，满山夺笋，回头见了妹妹，把笋炖了做给她吃。
空一边挖笋一边乐呵呵地想着。
反正当苦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等回头帮着钟灵弄完往生堂那边需要的东西，剩下的可不就是他随意发挥的时间？
到时候一定得让钟离先生下厨整点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