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辉！
—清醒点，云辉。
“副坛主！”
脑海中和耳边回荡着各种声音。
我睁开眼，看到赵成元正看着我，松了一口气。
- 哎哟，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确实啊。
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但最后隐隐约约听到的那句话，让我明白并非如此。
头很疼。
那种贯穿额头的气息，和剑气完全是两个维度的东西。
是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气息。
- 咚！咚！
心脏快速跳动，炽热的气息在全身流转，看来先天真气正在快速治愈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成元似乎不明白状况，开口问道。
他环顾四周，只见这里近乎一半以上都像是被夷为平地。
破碎的香料架、破裂的地板、毁坏的墙壁。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表明，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我问赵成元：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昏迷多久了？”
“您就问一个问题嘛。不对，每次这种时候我都特别想问，您对司马坛主客客气气，对我就用半语……”
“回答我的问题，臭小子。”
“哎呀。这又不是什么男女歧视。不管怎样……我也是刚醒。一醒来就赶紧叫醒您了。”
什么男女歧视。
等你知道司马英的身份，自然也会用敬语。
我在脑海中问小潭剑：
“我昏迷多久了？”
—没多久，大概一个时辰左右？
才一个时辰？
确实没多久。
看赵成元也是刚醒，对方似乎没打算取我们性命。
武林盟主、武瀚第一剑白向墨。
他究竟出于什么想法，考验我之后就悠然离开了呢？
“啊！”
等一下。
我环顾四周。
这么看来，出现在这里的白向墨当时在查看铁匠铺内部。
这意味着他对这状况也一无所知。
“难道是匠人自己消失了？”
不。
这是他人的行径。
肯定是第三方把匠人给绑架了。
这几天有人几次到访此处，都被匠人一一打发走了。
照此看来，若不是我与墨鲜假剑还有些渊源，恐怕也会被打发走……
“难道……”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五血星的二弟子，陶业。
见过香炉架上假剑的，就只有他。
“白慧香？”
自然而然地，所有线索指向了白慧香。
可她为什么要绑架庄主呢？
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唯一有点头绪的，就是白慧香所持的那些怪异宝剑，与假墨线剑的状态相似。
“副坛主？”
我站起身来。
收起插在地上的小潭剑，将南川铁剑插入剑鞘，然后对赵成元说：
“看来事有蹊跷。”
“什么事？”
这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把我们弄成这样的人……”
——嗖！
我话未说完，便停住，看向铁匠铺入口方向。
然而，出现的却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人。
虽然她用面巾蒙着脸，但露出的下巴线条和嘴唇，让我能认出她是谁。
此人正是白慧香。
更让人困惑的是，司马英跟在白慧香身后走了进来。
“看来这里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啊？”
白慧香嘴角上扬说道。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状况，只好看向司马英。
司马英一脸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的表情。
还没过半个时辰。
司马英嘴里嘟囔着，朝着登顶客栈走去。
“真是没眼力见儿，啧。”
她本想着要是能适时离开该多好，就因为这家伙，错失了能和他独处的机会，心里不免有些可惜。
不过一想到又能吃到东坡肉，心情又好了起来。
刚走到登顶客栈门口，东坡肉特有的八角香味就刺激着鼻腔，让她直咽口水。
走进店里点了单，好在还有存货。
“准备需要点时间，请您稍等。”
店小二离开后，她靠在店中的柱子上等待。
看着店里人们吃东西的模样，她察觉到一道怪异的目光。
“……”
店里一层有几个人正偷偷打量着她。
店里客人众多，为何偏偏盯着自己看呢？
况且自己还戴着人皮面具，并非本来面貌，这目光实在让人心生芥蒂。
“……安静过头了。”
这么一想，她发觉楼上和平常不一样，格外安静。
这个时间还只是傍晚，炖菜店里本应客人喧闹才对。
可楼上却安静得有些异常。
本以为只是引人注意罢了，但被人这般打量，她心里很不舒服，觉得事有蹊跷。
司马英悄悄走上楼去。
二楼和平常一样，座无虚席。
只是二楼的客人们吃着冻波肉、喝着酒，却都在用极为小声的声音交谈。
“！？”
接着，她又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
她上楼了，附近桌的客人也好，其他人也罢，竟完全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
这种无视反而显得更加不自然。
满心疑惑的司马英，视线捕捉到了一个人。
窗边有个青年独自坐在桌旁，自斟自饮，还不时用筷子夹起东坡肉。
桌上一角放着个斗笠。
还有那消瘦的身形。
司马英看过去时，桌旁的青年也转过头来望向她。
与二楼其他人不同，他毫无回避视线的意思，直直地盯着司马英。
司马英缓缓朝窗边走去。
这时，窗边附近桌旁之人的视线也都转向了她。
司马英苦笑着，走到独自坐着的青年桌前，下巴一抬，坐了下来。
——啪！
就在这时，周围人的手纷纷伸向各自的兵器。东坡肉正嚼着肉品味的青年抬手示意。
神奇的是，周围的人都松开了兵器，重新坐回原位。
青年开口了，传出的却是女子的声音。
“味道还不错。”
司马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青年似要抿一口酒，举起酒杯，却又放下，说道：
“你，是昭云辉手下的那个吧？”
“您就是那位姑娘吧？记得叫白慧香，对吧？”
——啪！
“放肆！”
桌旁有人愤怒地站起身来。
对此，青年看都没看，直接开口道：
“坐下。”
“可是……”
“我让你坐下。”
被警告的人身体微微颤抖，又坐回了原位。
这人坐下后，青年问道：
“你怎么发现的？”
“这可不是男子身上该有的香气。”
“香气？”
听到这话，青年凑近自己的衣服，嗅了嗅。
接着，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喃喃道：
“这都能闻出来？”
“我鼻子比较灵敏嘛。而且在八角的香味中，这股香气怎么可能闻不出来。说这是男子的香气，也太牵强了。”
青年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有意思，你这人。”
尽管青年的语气中隐隐带着威胁，司马英却丝毫没有畏缩。
反而坦然地将想说的话脱口而出：
“血腥味那么重，能掩盖得住吗？”
“说得也是。本以为抹了这么多，能稍微掩盖一下呢。”
说着，青年伸手粗暴地扯下耳下的皮肤。
随即，藏在下面的真面目露了出来。
她正是白慧香。
“看来你不心疼人皮面具啊。一旦被识破，还戴它干嘛。反正我备用的多得是。我也不是不喜欢像你这样帅气的男子……但你这眼神，我可瞧不顺眼。”
啪！
话刚落音，白慧香的手如闪电般朝司马英抓来。
速度之快，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司马英坐在原位，伸手抓住了那只手。
抓住白慧香的手后，白慧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就连坐在周围桌旁的人似乎也吃了一惊，眼睛瞪得溜圆。
“你挡得住？”
白慧香嘴角高高扬起，眼中满是好胜之意。
“挡一下不行吗？”
白慧香的目光移向司马英的手，眼神眯了起来。
“手掌老茧倒是不少……不过手还挺细嫩的。”
——啪！
白慧香的左手朝司马英的脸挥去。
就在快要打到脸的瞬间，司马英将桌子往上一掀。
桌面部分木板断裂，向上弹起，朝白慧香下巴飞去。
白慧香改变左手方向，将飞来的木板击落。
——铛！
木板破碎，无力地掉落。
与此同时，产生了强大的反弹力，抓住白慧香右手的司马英的右手被弹开。
——啪啪啪啪啪！
瞬间，两人的手快速对击。
这是朝着脸攻击的手与阻拦的手之间的对决。
毫不退缩、激烈对击的双手，最终以白慧香的胜利告终。
司马英脸上被扯掉一半的人皮面具，被白慧香抓在手中。
司马英自己将剩下半挂着的人皮面具扯下。
“哈！”
白慧香嗤笑一声，看着司马英的脸，露出相当不满意的表情。
而随着人皮面具被扯下，绝世佳人的面容露了出来，周围桌旁一直看着的男人们眼神都变了。
“自己的东西自己看好。”
“自己的东西？”司马英呆呆地反问。
“我信奉的原则是，盯上的东西绝不被人抢走。”白慧香说道。
听到这话，白慧香的眼眸中越发充满狠厉。
“和我挺像啊，我也信奉盯上的东西一定要到手。”
“看来我们心意相通。”
“你大概有两条命吧。在我面前还敢这么口出狂言，还能活着离开的人可不多。”
“那我大概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了。”
“为什么？”
“您不是也盯上了血魔剑吗？在武林联盟眼皮子底下，还是在这么有名的店里，您觉得能悄无声息地压制我吗？”
司马英的挑衅让白慧香表情变得微妙。
与其说是不悦或生气，倒更像是觉得有趣。
“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负啊？”
“引发一场骚乱的本事还是有的。”
“那我倒要试试，是你在引发骚乱前就死，还是先引发骚乱让我陷入困境？”
“那也挺有意思的。不过要是您这么想，早就该立刻攻击我了吧？”
司马英微微一笑，那如弯月般的眼眸魅力十足。
看到这一幕，白慧香露出怪异的表情，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那模样甚至有些撩人。
司马英皱起了眉头。
“你还挺有魅力的。”
“……看来您对这方面也感兴趣。”
“嗯哼。”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却像是肯定的意思，让司马英暗自打了个寒颤。
“我得声明，我没兴趣。”
白慧香苦笑着，坐回座位，往酒杯里倒酒，说道：
“有意思。说吧，你想说什么？”
“……”
“你明明可以装作不知道，却冒着危险接近我，肯定有原因吧？”
听了白慧香的话，司马英暗自思忖，这女人比想象中不好对付。
但事已至此，只能坦诚相告了。
“我有副坛主让我转达给您的消息。”
白慧香的一侧眉毛挑了起来。
“昭云辉让你传的？”
＊＊＊
听着司马英简短扼要的说明，我皱起了眉头。
她说偶然看到白慧香在炖菜店，就把人带来了。但看到她脸上连人皮面具都被扯掉，感觉这中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白慧香对我说：
“听说你有话要跟我说？”
她一边这么问，视线却朝着铁匠铺内部的破损痕迹投去。
“是的。”
“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她一边用手轻抚嘴唇，一边似在诱惑般地问道。
我赶忙摇头回答：
“……不是这样的。”
“那找我有什么事？你总不会是想就这么被抓走？”
“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关于血魔剑在腊八节后会从武林联盟转移到武当那里的消息，您有听说过吗？”
听到我这样的问题，白慧香皱起了眉头。
从她的反应来看，她似乎也听过这个消息。
果然是武林联盟的一军师诸葛元明。
看来不只是我，只要有任何可疑的人，他都打算一网打尽。
“您相信这个消息吗？”
“大概五成信度。”
“五成？”
“但听你这么一说，现在降到一成了。”
听了她这话，我暗自咂舌。
虽然我没直接说这是陷阱，但她仅仅听到我知晓此事，就立刻判定这是可信度降低的消息。
白慧香看着我，嘴角上扬，说道：
“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才约我见面的？”
“是的。”
“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姑娘您这边和我们这边，处境差不多，利益相关嘛。”
“你还挺会理解人意的，我果然喜欢。”
她用贪婪的目光看着我，让我倍感压力。
就是因为这样，和她接触实在让人头疼。
白慧香扭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破损的痕迹，然后问我：
“你是和谁进行了这么激烈的交锋？”
像是就等着她问这话，我回答道：
“武瀚第一剑。”
听到这话，她的表情瞬间与之前不同了。
“……你是说和武林盟主交上手了？”
我看着白慧香，意味深长地说：
“还不是拜某人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