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知微只觉得一阵冰凉的池水漫过自己的咽喉，压地自己喘不上气来，猛然惊醒，思渺宫的寝殿里燃着炭火，内寝外头点着一盏烛火。
洛知微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而后搭上自己的脉息，确认孩子还在后，才松了一口气，“竹叶...竹叶...”
竹叶听见洛知微呼唤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缓缓掀开了床幔，看见洛知微正半坐着，喜极而泣，“娘娘，你醒了。”
“哭什么，如今本宫无事，孩子也在，怎么还哭起来了？”洛知微的手无力地在竹叶的额头上轻轻蹭了蹭，轻声问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的话，”竹叶用袖子将眼泪抹去，“已经大年初五，现下是寅时了。”
“本宫竟睡了这么久，”洛知微无奈地笑了笑，喝了一口竹叶递到唇边的水，稍稍眨了眨眼睛，“香松呢，本宫依稀记得，是她将本宫救起的。”
竹叶将洛知微额头上被汗水粘住的发丝拨去，“皇上觉着香松护主不力，害您落水，杖责十五，还在养伤呢。”
“可怜了她了。”洛知微念了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竹叶闻声笑笑，“娘娘这几日昏迷，只是勉强喂了些流食下去，如今娘娘醒了，自然也饿了。”
将洛知微放平，竹叶道：“奴婢给娘娘做些吃食去，也派个人去景乾宫通报，免得皇上担忧。”
简单将脸上的汗渍与油光擦净，洛知微简单地挽了个发髻，便靠着床边，一口一口地吃着竹叶喂来的小米粥了。
“娘娘病中仍是美丽的，为何还要在意这些油光与发髻？”
“自然是为了不被皇上厌弃。”想起顾桓祁将纸鸢的身世和徐氏的死因早就查了个明白，还能等到两三个月后才将事情和盘托出，洛知微不由一凛。
柔声道：“爱意能撑到何时，这东西不经消磨，若日日蓬头垢面的，爱意消散得便会更快了。”
若爱意消散，洛知微便做不到诚王交代的事情了。
竹叶点头认同，一边舀起一勺小米粥，一边问道：“娘娘可曾看见是谁推了娘娘一把？”
听见竹叶问了一句，洛知微这才回过神来，无奈摇头，“那人是从本宫身后推的本宫，本宫不曾见过那人的相貌，只是...”
直到院子里传来声音，洛知微便知道是御辇到了。
顾桓祁匆匆入殿，看见床榻上消瘦的洛知微，瞬间便红了眼眶，“阿若...”
“桓郎...”洛知微略带哭腔看着顾桓祁，正要下榻，便被顾桓祁拦住，“朕早说过，你我二人在时，不必行礼。”
洛知微一把将顾桓祁拦腰抱住，“阿若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桓郎了，幸好孩子还在，阿若为桓郎守住了咱们的孩子。”
闻此一言，想起他再也唤不醒的宋霜若，顾桓祁的眼前一瞬间便模糊了起来，紧紧将洛知微抱在怀中，“不会的，朕会保护好阿若的，也会保护好咱们的孩子。”
好不容易安抚好洛知微悲伤的情绪，顾桓祁亲自喂洛知微又喝完了一碗小米粥，一边为洛知微将嘴唇擦拭干净，一边柔声问道：“昏迷这么多日了，可还要再进些？”
洛知微浅浅摇头，“已经用了很多了，臣妾吃不下了。”
“好。”顾桓祁应了一句，轻轻握住了洛知微的手，“那日你落水，可是有人在身后推了你？”
洛知微眸光一滞，点了点头。
“朕怀疑...”顾桓祁稍稍舔了舔嘴唇，见寝殿里只有竹叶与江义敏伺候，便低声同洛知微道：“朕怀疑，会不会是那个叫香松的宫女。”
竹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江义敏。
江义敏上前躬了躬身子，“回皇上，回洛嫔娘娘，奴才这几日查过那个叫香松的宫女，她的母亲在私塾学院做过事，她便也认得几个字。”
江义敏觑了一眼殿中人的脸色，“只是，她会凫水之事，并无人知晓。”
竹叶听完，眉头愈发拧紧了。
洛知微抿着嘴唇，思忖良久，才看着顾桓祁的眼睛道：“臣妾那日站在池边，确实曾见香松蹲下了身子，将手炉放在一边，只是她还未站起时，臣妾便已经被人推下了玉液池中。
所以，从背后推臣妾的人，一定不会是香松的。
再说，无人知晓她会凫水，也并不代表她从前就不会。”
江义敏又一躬身，“娘娘所言极是。”
竹叶这才放下心来，险些真的要冲去庑房将香松吊起来打了。
“那阿若可有何线索？”顾桓祁追问道。
洛知微想起自己落水前闻到的异香，便想起了努奚部的丽贵人。
只是空口无凭，毫无证据的指认顾桓祁会相信吗？
洛知微心下几转，故作出为难的样子，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浅浅摇头，“臣妾...想不起来了。”
顾桓祁眸色微微一黯，伸手摸了摸洛知微的头发，“没事，你也累了，待你想起来，再与朕说，朕会再让江义敏查下去的。”
洛知微笑容温顺，“阿若多谢桓郎。”
“时候不早了，朕要去上朝，你再睡会儿。”
洛知微嗯了一声，便目送着顾桓祁离开了。
思渺宫门口，顾桓祁站在御辇前，“去查，宴会之上都有谁曾离开过。”
江义敏扬眉，“皇上是怀疑有人从宴会上离开，跟踪洛嫔娘娘去了玉液池边？”
顾桓祁摩挲着腰间的桓字玉坠，“朕方才问阿若可曾知道是谁时，阿若明明有猜测，又不敢说。
她一定是猜到了什么，或许是看到了那人的衣角，或者首饰，但是一定都是在除夕家宴上曾见过的。”
“奴才明白。”江义敏说着，掀起御辇轿帘，伺候着顾桓祁起驾。
思渺宫里，听见御驾离开，洛知微赶忙同竹叶道：“再去给本宫添碗粥来，方才皇上在，本宫怕连喝三碗，实在骇人。”
竹叶笑了笑，二话没说，又跑去小厨房端了碗小米粥，服侍洛知微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