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嬴佑口中说出的张良是个大才,嬴政虽然未仔细看过张良,但却是相信的,非是相信素未谋面的张良,而是这位皇帝陛下相信自己孙子的眼光。
至于嬴佑能不能将张良收为己用,嬴政同样是相信的,正如他方才跟嬴佑所说,他嬴政的孙子既然能从他嬴政的手上接过秦国的重担,那天下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哪怕张良身负国仇家恨,看起来根本是不可能为他秦国效忠的人,可嬴政却还是愿意相信嬴佑能够做到,因为嬴佑...
是他的孙子。
同时嬴政也有着自己的一点私心,当初他对韩非这位天下奇才求而不得,终身引为憾事,而如今这个张良也是韩国人,而且收服起来只会比昔日的韩非更难,若嬴佑能够做到,也算是全了嬴政的一个遗憾,也是在证明...
有时候这个少年,真的要比嬴政要强。
对于嬴佑在某些方面胜过自己的这件事情,嬴政乐见其成,因为他是这个少年的祖父,谁家的长辈不希望儿孙出息?
“他交给你了。”嬴政伸出手拍打在嬴佑的肩膀之上,嬴政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被嬴佑带回营寨的张良,可从始至终,这位皇帝陛下都没有去看张良一眼。
因为无用,嬴政已经很老了,哪怕他的心中相信嬴佑会把张良收为己用,可想来他自己应该也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这位皇帝陛下,此刻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自己是真的老了,终成旧时人物,秦国将来所面对的和所要做的事情,终究不是这位皇帝陛下的事情了。
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嬴政便对着嬴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返回了自己的营帐,留给嬴佑的背影并不落寞,迟暮依旧,但只是看着这道背影,嬴佑便能感觉到自己皇祖此刻的喜悦之情。
在目送嬴政回到营帐之后,嬴佑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缓缓走向了被押解进营的张良。
张良此刻的样子看起来极为惨淡,身上有着数道伤疤,因为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到现在也没有愈合的趋势,仍是血流不止,也因为失血过多,张良的脸色格外苍白,怕是随时会昏倒过去。
至于跟张良一起被押解进营的韩武受伤同样不轻,可到底是底子厚实些,此刻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也很不好,但终究没有像张良一样是一副要死的模样。
主仆二人此刻都被五花大绑着,嬴佑见状朝着许七挥了挥手,嘴里喊道:“给这两个家伙治伤,别让他们死了,那个韩武严加看管起来,要保证他不会闹出事情,若是这家伙不老实,直接砍了,至于这个张良...”
“给他治完伤势之后,松绑送到我的账中来,我要跟这家伙聊聊。”
话音落下,嬴佑又是看了韩武一眼,看着后者满脸不服的样子,当即补充道:“你最好老实点,若是你折腾出什么动静,那你的主子我也会杀了,你是个忠仆,不替自己考虑,也替你主子考虑考虑。”
在听到嬴佑的话后,韩武脸色难看,嬴佑这家伙算是掐死了他韩武的脉,便是笃定自己在乎自家公子的身份,所以才一再拿自家公子的性命来要挟自己。
可韩武虽然憋屈,此刻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默认这个事实,沉默已然是韩武最后的倔强。
嬴佑见状冷笑一声也不再废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至于张良和韩武,则是被无衣军按照嬴佑原先的吩咐带下去治伤。
而等张良在被进行一番包扎而后送到嬴政帐篷里的时候,恰巧赶上嬴佑正褪去身上的甲胄和上身衣衫的模样,此刻嬴佑手里拿着准备要换的衣物,玩味地看着张良。
张良在见到嬴佑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之后,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嬴佑不杀自己,总不会因为这家伙有龙阳之好吧,总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嬴佑见到张良胆怯的样子嘿嘿一笑,一边给自己穿戴着衣裳一边朝张良说道:“放心,老子已经有媳妇了,也没那狗屁龙阳之好,另外你也别太高看自己了,你虽然长得还行,但也一般,若是把你扔到咸阳城里给人玩乐,多半也只是玩上个几次便腻了。”
听着嬴佑的羞辱之语,张良却是松了一口气,被嬴佑在口头上羞辱几句总好过被这家伙给用强了啊,而此刻张良才是注意到嬴佑的身躯之上竟是赫然有着一道道狰狞伤疤,看的他在惊讶的同时又有诸多不解。
似嬴佑这般尊贵身份,如何会有这么多的伤疤?嬴佑能统率先前见到的精锐秦军,这个张良并不稀奇,昔日六国之中也不乏有宗室子弟领兵,可他们却极少亲身陷阵,自然也不会有多少伤疤...
可嬴佑身上的这一道道伤疤,委实是有些让人触目惊心,虽然数量并不骇人,可嬴佑的年纪还太小了,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他身上的伤疤,几乎可以与那些打了一辈子仗的宗室将领相提并论了。
嬴佑见到张良那惊讶而又疑惑的眼神,起初还有些费解,等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疤之后也是一笑,朝着张良解释道:“这些是我从上郡同匈奴作战时留下的,那时候我是秦军之中的一个小卒子,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嘿嘿,这恐怕是你们这些六国余孽之前永远无法理解的事情,在你们的眼中,我这种行为等同于失心疯了吧?”
张良闻言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你确实是个疯子,你那么尊贵的身份,却要跑到战场上搏命换军功,这不是疯子是什么?就算你不去,你还是能...”
张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已经穿戴好衣裳的嬴佑摆手打断道:“他人给我的,终究是不如自己拿到手的,另外再告诉你一个军中的道理...”
“若是主帅不肯跟士卒共生死,还能指望士卒拼命效力?我去上郡从军当个小卒,固然是个赌,赌自己的生死,如今赌赢了,我自然便是可以拿到我想要的一切,庙堂之上的臣服,秦军之中的爱戴,皆归我一人。”
张良闻言愣了片刻,而后还是忍不住说道:“疯子!”
“哈哈哈。”嬴佑闻言爽朗大笑,接着指着张良继续笑道,“这便是你这种韩国的高门公子无法理解的事情了,你的韩国...”
“也正因此而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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