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出宫的路上，唐欢脑海内还一直回荡着武澜汐最后说的那番话。
北域的战事当中，大庆没有占到便宜……
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但结合这几日公羊听白的突然到来，以及她在大庆内所做的事情，唐欢认为这件事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大事。
“从公羊听白的嚣张气焰来看，这件事不单单是没有占到便宜这么简单，很可能大庆吃了不少亏……”
不然公羊听白怎么敢肆无忌惮地来做这些事情。
想到北域使团到来的时间，唐欢开始感到一丝头痛。
身为一个县令尚且如此，他似乎有些理解女皇帝的心情，这种情况之下对方绝对不会高兴。
唐欢打定主意，这几日还是离皇宫远远的，不要靠近，免得被殃及池鱼。
至于北域使团来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暂时不是需要唐欢需要考虑的事情，就算女皇帝对此束手无策，上边也还有崔仁师，王天泽，雷丁等一众宰相尚书们。
事情真轮到自己这个县令头上，那才意味着大庆完了。
回府之后，天气便始终阴沉不定。
头顶已经看不到太阳，空气中带着一丝冷意。
为此唐欢只能将原本放在院内的太师椅搬进屋子里，坐在床边兀自喝酒发呆。
下午时李大奎终于归来，整个人春风得意，好不快活。
等他看到唐欢和雪娥二人神情不太对之后，李大奎的脚步不由放慢，有些担忧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们俩个都这副表情。”
他怀疑自己一个中午不在的时间，府上就发生了什么大事。
“无妨，都是些小事情。”
唐欢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李大奎不敢去打扰唐欢，便兴高采烈地去到雪娥身边，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自己中午时被人宴请喝酒吃肉，被多少人众星捧月一般，可谓是痛快到了极点。
看得出来这件事让他很开心。
可雪娥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已经从唐欢口中得知了那个消息，此时看向李大奎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是悲哀，以及怜悯。
北域使团即将到来，作为唯一一个在阿大手上占到便宜的人，到时候李大奎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个阿大酒已经让他疲于招架，若是使团中再来几个脾气暴躁之人，只怕是李大奎要躺在床上修养大半年。
若是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算是侥幸。
李大奎没有注意到雪娥的情绪变化，他一个大老粗心思没那么细腻。
说了一阵口干舌燥，李大奎端起一杯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大人，我刚才回府的时候见到了小秦。”
“秦玉阳？”
跟着薛琦一起离开京城，距今已经有好些天的时间，她终于回到了京城吗？
“是啊，她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灰头土脸的，应该是先去洗澡更换衣物，晚一些才会来见大人。”
“薛琦呢？有见到那个人没有。”
李大奎用力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可能是又躲了起来，也可能没有跟小秦在一起。”
二人一起离开，回来时却不在一起。
大概率二人已经达成共识，是否会同意自己的条件或许有了答案。
秦玉阳过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她换上之前的丫鬟服侍，无比自然地走到雪娥身旁，聊起自己这次回到七槐县之后见到的人和发生的事。
二人站在一起，倒真显得感情很好，仿佛真的一同是唐欢婢女一般。
李大奎在旁随意听了一会，感到无趣就坐到门外。
唐欢一手撑头，眼帘低垂，对二人的话充耳不闻。
不知过去多久，唐欢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就要睡着。
“你的条件我们答应了。”
唐欢打了个机灵，努力地挣了挣眼睛，让困意尽快从自己的脑子里飞出去。
“没午休？”看到唐欢点头如捣蒜，秦玉阳很意外。
“睡了，不过听到一些坏消息，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去想，一想就犯困。”动脑子真是让人无奈的事情。
“什么消息？”
唐欢没有回答，转而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几天之前已经到京城外，因为全城戒严没法进城，于是干脆去北边走了走，原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在外多逛几日，结果遇到了一些特别的人，于是匆匆赶了回来。”
“是吗？你们遇到了什么人，敢不顾全城戒严溜进来，就不怕被女皇帝的人抓起来？”唐欢笑了笑。
“我觉得这个消息对你或许很重要，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提前告知。”
唐欢示意秦玉阳继续说。
秦玉阳沉声道：“我们在北边一个驿站发现了庞从龙，他身边还有北域人，最多三日，他们就可以赶回京城。”
在发现那些人的踪迹之后，秦玉阳跟薛琦便快马加鞭一路返回，速度比对方一整个使团快上很多。
“三日？”唐欢抓了抓自己的右侧脸颊，“这跟女皇帝说的不一样啊，她跟我说北域使团还有五六日才到。”
这下可真是要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见到北域使团和庞从龙的那一刻，薛琦动摇了之前的决定，他尝试劝说过秦玉阳想办法跟北域人合作。
不过秦玉阳主意已定，没有被薛琦改变。
北域使团的出现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个不好的信号。
或许双方会因为这件事换来暂时的和平，但也可能会因此爆发出更大的冲突，若是战乱来临，对大秦遗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七槐县。
只有躲在那里才能避开战乱，让他们更好地活下去。
为此秦玉阳才快马加鞭返回，就是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
既然自己要为唐欢效劳，就得做出些什么来，否则他没有理由帮自己照顾那些人。
“局面对你们而言并不有利，我见到的庞从龙没有了往日的威风，整个人颓唐了不少，反倒是北域使团笑容满面，表现得很是开心。”
秦玉阳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唐欢，至于后续该怎么做，那就是对方需要考虑的事情。
唐欢此时头痛越发严重。
他看向窗外无声飘落的白色雪花，不知不觉之间，以及覆满大地。
“冬天来了……”唐欢呢喃着开口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