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两件东西我们不要了。”
陈洛对着老板客气一笑，拉上宁染就准备走。
倘若不知道真假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两件东西都是假货，自然也就没了再要的理由。
老板坐不住了，“诶？站住！”
陈洛脚步一顿，“还有事？”
“废话，当然有事！”
老板手中的烟枪敲了敲脚底，起身将宁染选的两件东西从摊上的诸多物品中挑了出来，“小伙子，你是第一次来李家园吧？”
陈洛点头承认，“没错，我们确实是第一次来李家园，怎么了？”
“怪不得。”
老板解释：“在李家园买东西只要讲好价格就得买，这可不是我诓你，你要是不信，现在可以随便找个摊位去问问。”
陈洛似笑非笑，“老板，你刚才都承认了这两件东西是假货，这种情况下，我还怎么买？难不成让我睁着眼睛往坑里跳？这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老板干咳一声，“小伙子，李家园假货多了去了。”
“在这买东西本身就是凭借眼力去捡漏，没错，这两件东西确实是假货，但假货归假货，我卖你的价格也不贵，你就当是给你女朋友买两件工艺品留作纪念。”
“李家园的规矩，谈定离手。”
“无论是亏是赚都不能反悔，买方不能反悔，卖方同样也不能反悔。”
“这两件东西我以九十六块的价格卖出去，哪怕你扭头卖个几十万，我作为卖方也得受着，同理，在谈好价格的基础上，你作为买方，哪怕明知道这两件东西是假货，也得掏钱。”
末了，他还不忘补充六个字，“这就是李家园。”
见老板说的有板有眼，陈洛也并未质疑，他倒也不是那种磨磨唧唧的性格，直接掏出一百块钱递上前，“结账。”
老板咧嘴一笑，从腰间的挎包中摸出四个钢镚，“来，找零。”
陈洛嘴角一扯，“老板，你给找张五块的纸币行吗？钢镚容易丢。”
“可以，你再给我一块钱。”
“……”
陈洛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默默接过老板递来的四个钢镚。
注意到陈洛的神情，老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也是李家园的规矩，谈好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整条街上都有摄像头，这样万一后续出现什么纠纷，可以去街口门卫那里调取监控。”
“行吧。”
好在宁染选的这两件东西，一个是鼻烟壶，一个是蛐蛐罐，体积都不大，陈洛索性直接揣在了外套口袋里，一边一个。
两人走出很远后，陈洛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宁染，缓声打趣：“鉴定大师，一来就被骗的滋味不太好受吧？”
宁染眸中荡着笑意，“被骗了吗？我不这么认为诶。”
陈洛哭笑不得，取出刚刚买的鼻烟壶和蛐蛐罐在宁染眼前晃了晃，“咋？难不成你现在还觉得这两件东西是真的？”
“对啊。”
“小祖宗，刚才卖你东西的老板都明说了，这两件东西是假的，要是真的，你觉得老板会以九十六块钱的价格卖给咱们？”
“这两件东西在老板眼中可能是假的，但在我眼中却是真的。”
“什么意思？”
对上陈洛的目光，宁染清眸眯成了一条细缝，拉着陈洛来到路边的一个摊位前，“叔叔，这里有没有收古玩的地方？”
“有，你们一直往前走，走上大约两百多米，路北有家阿三古董店，这是李家园最权威的古玩回收店。”
“谢谢叔叔。”
打听好消息后，宁染眸中飘着笑，拽着陈洛往前走去。
陈洛边走边劝，“染宝儿，不去行不行？”
“为什么？”
“这两件东西加在一起才九十六块钱，估计进去不到一分钟，我们就得被人赶出来。”
“信我。”
“给我一个信你的理由。”
“信我得永生。”
“……”
陈洛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好家伙。
还得永生，得个嘚儿！
几分钟后，陈洛和宁染找到了阿三古董店门。
两人站在店门口，打量着眼前这家毫不起眼的古董店。
门头皆是木质结构，上面雕刻着复杂且华丽的图案，有花有树，有鸟有鱼，岁月的沉淀让这些木雕结构变成了暗红色。
乍一看，毫不起眼。
仔细看，才能慢慢领略到这家店的底蕴和深沉。
两人进入店里。
迎面走来一位五旬老人，“两位小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鄙人温沧，你们可以叫我温管事，请问你们是来买货还是来卖货？”
“卖货。”
“好的，请跟我来。”
温沧带路，来到里侧的待客之处。
等陈洛和宁染坐下后，他热情一笑：“两位小友稍坐一会儿，我去泡茶。”
等温沧离开后，陈洛忍不住赞了声，“态度还挺好，看来，我们今天大概率不会被赶出门。”
宁染眼中挂嗔，“哥哥，你就对我那么没信心吗？”
说着，她的双手合拢，“东西给我。”
“染宝儿，不是我对你没信心，而是古玩这一行的水…太深太深，像我们这样不懂行的人根本玩不转。”
陈洛解释的同时，掏出鼻烟壶和蛐蛐罐放在宁染手中。
宁染把东西摆在面前的红木茶桌上，来回打量。
陈洛半开玩笑道：“这两件东西都是你随手拿的，根本没咋看就开始了问价砍价，这要是真的，刚才那位老板摊位上的东西恐怕都是真的了。”
“不是。”
宁染螓首微摇，“那个摊位上只有三件东西是真的，鼻烟壶，蛐蛐罐，还有那枚铜钱，那枚铜钱的性价比不高，甚至买回来还有可能亏钱，所以我才没要。”
陈洛仰头长叹。
此刻的他，当真是无话可说。
真的？
真的嘚儿！
她…还真是个嘚儿！！！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温沧端着刚泡好的茶去而复返，给陈洛和宁染各自倒了一杯茶后，注意力才落在桌上的两件东西上。
他拿起鼻烟壶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眉头高皱，“两位小友，你们的这件东西品相倒是不错，但不符合我们店里的收货标准，实在抱歉。”
此话一出，陈洛和宁染瞬间就明白了温沧的意思。
假货！
不收！
只不过，温沧说的比较委婉而已。
陈洛刚端起茶杯的那只手，老老实实地把茶杯放下，冲着宁染眨了眨眼，意思相当简单。
风紧扯呼？
然而，宁染仿佛没看到陈洛的眼神暗示，对着温沧点头示意，“温管事，麻烦你再仔细看看。”
温沧心中虽有了判断，但耐不住宁染的声音实在太过好听，尤其是被她那双纯净如宝石的眼睛盯着，实在不好说出拒绝的话，“咳…行，那我就再掌掌眼。”
说着，他拿起鼻烟壶再次观察了起来。
这一次，看得更为仔细。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
“丫头，你这东西确实差了点意思，抱歉。”
宁染浅眉微动，“也就是说，你觉得这个鼻烟壶是假的了？”
“不是假的。”
温沧斟酌了一下说辞，笑着道：“就是有点新，新货。”
宁染蹙眉，轻飘飘地说出四个字，“胡说八道。”
陈洛：“……”
温沧：“……”
在两人诧异的注视下，宁染拿起桌上的蛐蛐罐放在温沧面前，“看看这个。”
两分半后，温沧咳嗽了声，“这个也是新货。”
“胡说十六道！”
陈洛：“……”
温沧：“……”
“丫头，我在李家园这条街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鉴定古玩这方面，除了我家老板以外，没人敢说比我厉害，你这两件东西一眼新，新的非常明显。”
听着温沧的解释，宁染也不吭声，沉默了数秒后才道：“既然你家老板更厉害，那就叫你家老板来鉴定一下。”
“这个……”
温沧面露犹豫。
如果换做其他人提出这种要求，他肯定一口回绝，但眼前这位戴口罩的小姑娘，着实让他舍不得拒绝。
“行，稍等一下，我去后院叫一下老板。”
等温沧离开后，陈洛捏了捏宁染的小手，“染宝儿，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哪来的信心？”
宁染先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随后又指了指自己脑袋。
陈洛疑惑，“啥意思？”
宁染眉梢弯起，“我的自信来源于实力。”
“哥哥，你了解我的，如果没有绝对的自信，我不会如此。”
陈洛微微点头，意有所指道：“如果等下这家店的老板也认为这两件东西都是假的，说明……”
“说明这家店的老板只是徒有虚名。”
待宁染话音一落，陈洛一巴掌乎在了自己脑门上。
“好一个徒有虚名。”
就在这时，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来到前厅，温沧跟在这人后面。
这个站位，已经说明了这个中年男子的身份。
男子一袭黑色长袍，头发很长，长到可以扎辫子的那种，腰间还挂着一枚古朴的玉佩，一看便非凡物，端正的五官中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书香之气，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儒雅。
“两位好，我叫周三，你们可以叫我周老板，也可以叫我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