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谷时，蜀留派的弟子们正围着篝火整理行囊。
见孙悟空和贝吉塔回来，为首的弟子连忙迎上来：“孙兄，贝兄，我们刚才探测到东边五十里有灵力波动，像是有高阶妖兽在争斗，要不要去看看？”
孙悟空正想回答，却见贝吉塔已经翻开了那本实验笔记，指尖停留在某段关于雷冰双属性融合的记载上，眉头微蹙。
“不去。”他头也没抬，“你们自己小心。”
弟子愣了一下，见孙悟空也摇了摇头，便识趣地退开了。
篝火的光映在贝吉塔脸上，把他眼底的思索照得清晰。
笔记上画着几幅灵力流转图，雷属性的赤红线条与冰属性的湛蓝线条在图中缠绕，在某个节点突然断裂，旁边用红笔标注着：“第七次尝试失败，临界点出现能量湮灭。”
“这里的错误太明显了。”贝吉塔忽然开口，用指甲在断裂处划了道斜线，“他们把雷属性的输出节奏调快了0.1秒，导致冰属性还没形成稳定的载体就被引爆了。”
孙悟空凑过去，看着那幅图，忽然想起自己和风元素沟通时的感觉。
“就像两个人拉绳子，一个太快，一个太慢，绳子肯定会断。”
他打了个比方。
贝吉塔瞥了他一眼，嘴角难得带了点笑意：“差不多。”
“不过更麻烦的是，他们用的是自身灵力作为‘绳子’，一旦断裂，反噬会直接作用在经脉上。”
他顿了顿，指尖移到另一页，“但这里又写着‘第八次尝试：加入风元素作为缓冲，融合持续时间延长至七息’。”
“风元素？”孙悟空心中一动，灵风护心镜在口袋里微微发烫，“你的意思是，用第三种力量来调和冲突？”
“理论上是。”贝吉塔合上笔记，抬头看向篝火，火焰被风吹得微微倾斜，火星在黑暗中划出细碎的光轨，“但他们没说风元素的注入量。多了会稀释两种主属性，少了又起不到缓冲作用，这才是关键。”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几乎没怎么移动。
白天，贝吉塔会找处僻静的岩石地，按照笔记里的方法尝试雷冰融合，孙悟空则在一旁用风元素配合，控制注入的时机与剂量。
起初总是失败，冰属性刚凝聚就被雷属性炸开，碎冰混着电光溅得满地都是。
“太慢了。”
贝吉塔第N次捏碎手中的冰碴，手背青筋微微跳动。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蠢蠢欲动，界王拳的狂暴与八门遁甲的潜能像两只互相撕咬的野兽，急于找到共存的方式。
孙悟空却在观察碎冰的形态。
每次失败后，靠近他的碎冰边缘总会残留一层淡淡的风晕，比其他地方融化得慢些。
“你看这里。”
他捡起一块带风晕的碎冰，“风元素不是单纯的缓冲，它在改变冰的密度。
如果能让冰属性在接触雷属性前，先和风元素形成‘壳’……”
贝吉塔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当天下午，他再次尝试时，孙悟空没有直接注入风元素，而是操控着风元素在他掌心盘旋，等冰属性凝聚到半成型时，才让风元素像水流般漫过冰面，形成一层透明的薄膜。
“嗡——”雷属性注入的瞬间，薄膜剧烈震动，却没有破裂。
赤红与湛蓝的光芒在薄膜里翻滚，像被蛋壳裹住的火焰，既没有湮灭，也没有炸开。
“成了！”孙悟空忍不住低呼。
但贝吉塔的脸色却沉了下去。他能感觉到，那层风元素薄膜正在被内部的能量冲击得变薄，最多五息就会破裂。
“不够。”他咬牙维持着融合状态，额角渗出细汗，“风元素的韧性不够，需要更精密的操控。”
就在薄膜即将破碎的瞬间，孙悟空忽然闭上眼，将自己的气息与风元素彻底同步。
他不再刻意控制注入量，而是像呼吸般让风元素自然流转，哪里薄膜变薄，就往哪里补充一丝，不多不少，恰好维持平衡。
“第六息……第七息……第八息！”
贝吉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两种属性的光芒在风元素薄膜里渐渐稳定，形成一道红白蓝三色交织的光流，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游走，没有丝毫滞涩。
当光流消散时，贝吉塔摊开手掌，掌心留着一个小小的冰晶，冰晶内部缠绕着细微的电光，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彩。
“比笔记里的记录多了一息。”
他低声道，语气里的兴奋藏不住。
孙悟空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灵风护心镜的光芒在他掌心一闪而逝：“或许不是风元素的韧性不够，是他们太急着控制，忘了风本来就有自己的节奏。”
夜里，两人坐在篝火旁，再次翻开实验笔记。
孙悟空发现，林默的字迹在最后几页变得越来越潦草，甚至有几处墨水晕染，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其中一页只画了个半成品的阵法图，中心位置留着个空白的圆圈，旁边写着：“最终方案：以镜像装置为核心，构建属性转化阵，让实验体无需承受反噬……”
“他们想把融合过程转移到外部装置上。”
贝吉塔的指尖敲了敲那个空白圆圈，“这里应该是放核心晶石的位置，用来储存转化后的能量。”
孙悟空忽然想起石室里的金属台：“那个立方体！它的凹槽形状和这个圆圈一模一样！”
贝吉塔的眼神亮了起来：“也就是说，他们的实验其实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差核心晶石。”
他顿了顿，忽然沉默下来，篝火的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笔记里没说为什么停了。”
“可能是没时间了。”
孙悟空翻到笔记的最后一页，那里只有一行字，墨迹深得像是要透纸而出：“镜像体开始复制思维模式，周野说它在看我们的笔记——”
后面的字迹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打断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如果镜像体不仅能复制力量，还能复制思维，那它们就不再是简单的能量聚合体，而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
“那个石室里的镜像体，会不会只是冰山一角？”
孙悟空想起金属台上那些细密的纹路，“如果它们能自我修复，甚至自我繁殖……”
“那就得找到彻底关闭装置的方法。”贝吉塔合上笔记，站起身，月光在他身上镀了层银辉，“明天回去看看。”
篝火渐渐熄灭，只剩下木炭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孙悟空摸出那本林默的实验日志，借着月光翻到最后几页。
其中夹着一张小小的素描，画的是石室里的金属台，台面上的立方体旁放着块淡蓝色的晶石，旁边标着三个字：“风灵晶”。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三个字，灵风护心镜在口袋里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或许，林默和周野当年缺少的，不仅仅是时间。
第二天清晨，当两人再次踏上前往石室的路时，孙悟空的口袋里多了块东西——是从灵风护心镜上剥离的一小块风元素结晶，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你确定要这么做？”贝吉塔瞥了眼那块结晶。
“不确定。”孙悟空笑了笑，脚步却很坚定，“但总得有人把他们没做完的实验，做个了断。”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前方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条通往过去的路。
他们不知道石室里等待着的，是更强大的镜像体，还是解开所有谜团的答案。
但至少此刻，掌心的力量是真实的，身边的伙伴是可靠的，而那些藏在笔记里的秘密，终究要在阳光下见个分晓。
通往石室的路比想象中安静。上次来时散落的骨刺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地面上留着新鲜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洞口。
孙悟空蹲下身，指尖沾了点痕迹边缘的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有淡淡的金属味，混杂着灵力灼烧后的焦糊，和镜像体消散时的气息一模一样。
“有人比我们先来了。”
他站起身，灵风护心镜在掌心悄然旋转，镜面上的风纹比平时活跃了许多，“而且在清理镜像体的残骸。”
贝吉塔的目光落在洞口的藤蔓上。那些缠绕的藤蔓有被刻意拨开的痕迹，断口处还在微微收缩，显然刚被触碰过不久。
“不是蜀留派的人。”他指尖划过断口，留下一道浅浅的雷光，“他们没这么好的身手。”
两人对视一眼，放慢脚步走进通道。石壁上的齿轮声比上次更响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加速运转。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孙悟空突然按住贝吉塔的肩膀，示意他停下——石室中央的金属台前，站着一个穿着灰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摆弄那个立方体。
身影的动作很轻，指尖在立方体的格子上跳跃，像是在弹奏某种乐器。
随着他的动作，格子里的晶石依次亮起，投射出的光芒在地面拼出半张阵法图，正好和笔记里缺失的那半张吻合。
“是林默？”孙悟空低声猜测。
他想起影像里那个乱糟糟的头发，眼前这人的发梢确实沾着不少灰尘，身形也与林默相似。
贝吉塔却摇了摇头。
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的灵力波动很微弱，更像是个常年埋首研究的学者，而非能操控镜像体的修士。
“不像。”他握紧拳头，雷光在指缝间流转，“而且他身上有风元素的气息，很淡，但和你的护心镜同源。”
话音未落，灰袍人突然转过身。那是张普通的脸，眼角有细密的皱纹，鼻梁上架着副用灵力凝聚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惊讶，却没有丝毫慌乱。
“你们……也看到那两段影像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孙悟空没有放松警惕：“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周砚。”灰袍人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孙悟空口袋里露出的实验日志上，“周野是我哥。”
这个答案让两人都愣住了。
贝吉塔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笔记，封面上周野的签名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笔迹的走势和眼前这人有七分相似。
“我找这个地方找了二十年。”
周砚的目光掠过金属台，落在那个立方体上，指尖轻轻抚摸着最中间的空白格子，“我哥当年留下的信里说，他把最后的研究数据存在镜像核心里，需要风灵晶才能激活。”
孙悟空心中一动，从口袋里取出那块从护心镜上剥离的风元素结晶。
结晶在掌心泛着柔和的光，刚一拿出，立方体突然发出一阵嗡鸣，最中间的格子自动弹开，大小正好能容纳这块结晶。
“果然是风灵晶。”周砚的眼睛亮了，镜片后的光芒带着释然，“我哥说过，能与镜像核心产生共鸣的风灵晶，一定寄宿着纯净的风之意志。”
贝吉塔皱眉：“你知道镜像体失控的事？”
“知道。”周砚的声音低沉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个陈旧的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断裂的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雷冰交织的纹路，“我哥最后一次传讯说，他发现镜像体在复制思维时会保留原主的潜意识，比如他怕黑，所以所有镜像体都不敢靠近光源。”
他将玉佩放在金属台上，玉佩接触台面的瞬间，立方体突然剧烈震动，剩下的半张阵法图在地面亮起，与之前的半张完美拼合。
随着阵法的运转，金属台开始发烫，镜像核心的格子里喷出缕缕白雾，在半空中凝聚成周野的影像——这次的影像比之前清晰许多，周野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眉头紧锁。
“小砚，如果你来的时候，镜像体已经失控，记得用风灵晶激活核心的自毁程序。”
影像里的周野抬起头，像是能透过时空看到他们，“别学我和林默那么倔，有些实验……注定要留给后人完成。”
影像消散时，周砚的眼眶微微发红。他拿起那块风灵晶，转身递给孙悟空：“我哥说，风灵晶认主。”
“刚才它在你口袋里的时候，核心的反应最强烈。”
孙悟空看着掌心的风灵晶。
结晶在接触到他体温的地方，正慢慢融化，化作一缕淡青色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钻进护心镜里。
护心镜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镜面上的风纹与立方体的格子产生共鸣，发出清脆的鸣响。
“要启动自毁程序吗？”
他抬头看向周砚，发现对方的眼镜上倒映着护心镜的光芒，镜片后的眼睛里既有期待，又有不舍。
周砚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点头：“我哥说，好的研究应该造福人，而不是成为祸害。”
“这些年镜像体一直在扩散，已经有三个村子被它们毁掉了。”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另一本笔记，递给贝吉塔，“但他也留下了这个——雷冰双属性融合的最终方案，没有用风元素缓冲，而是……”
贝吉塔翻开笔记，瞳孔骤然收缩。
最后一页画着幅全新的灵力流转图，雷与冰的线条不再缠绕，而是像齿轮般咬合，在每个节点都标注着“反向输出”的字样，旁边用红笔写着：“让两种力量互相追逐，在平衡中融合，就像钟摆的左右摆动。”
“这才是正确的方法。”他的手指在图上快速滑动，之前困扰他的那些断点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们故意在实验日志里写错步骤，是怕被镜像体学会。”
孙悟空也明白了。
林默和周野早就完成了融合实验，却故意留下错误的记录，把真正的方案藏在周砚手里，就是为了防止镜像体通过复制思维掌握正确的方法。
而所谓的“自毁程序”，恐怕也是个幌子。
“启动吧。”他握紧护心镜，镜面上的风纹已经与立方体的格子完全同步，“但不是自毁。”
周砚一愣：“你想做什么？”
“完成他们没做完的事。”
孙悟空将护心镜贴在立方体上，风灵晶化作的气流顺着镜面涌入格子，最中间的空白处瞬间亮起，“他们想研究力量融合，是为了让不同属性的修士能和平共处，对吧？镜像体只是工具，错的是用它的人。”
随着他的话，立方体上的晶石全部亮起，投射出的光芒在半空拼出完整的阵法图。
金属台开始剧烈震动，那些散落的镜像体残骸从通道里被吸入，化作点点光流融入阵法。
贝吉塔见状，突然将体内的雷冰双属性之力注入阵法——赤红与湛蓝的光流在阵中盘旋，没有冲突，反而像周砚笔记里画的那样，形成相互追逐的螺旋。
“轰！”
光芒炸开的瞬间，孙悟空感觉自己和风元素的联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能“看到”风元素如何包裹住雷与冰的力量，如何在冲突的边缘引导它们转向，就像当年林默在笔记里写的那样：“力量就像河流，堵不如疏。”
当光芒散去时，金属台上的立方体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晶石，通体透明，里面流动着红、蓝、青三色光流，和谐地交织在一起。周砚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晶石，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开。
“它认你们为主了。”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解开了多年的结，“我哥说过，能让三种力量平衡共存的人，才配拥有这份研究成果。”
贝吉塔拿起晶石，入手温润，里面的光流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能感觉到，这颗晶石里蕴含的不仅是力量，还有林默和周野的执念——那份想让不同力量和谐共处的初心。
“走吧。”他将晶石递给孙悟空，转身走向通道，“蜀留派的人估计快到了。”
孙悟空把晶石揣进怀里，护心镜在掌心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
周砚站在金属台前，正用灵力修复那些齿轮，听见脚步声回头道：“对了，我哥还说，镜像体复制的其实不是力量，是使用者的心。”
“心越乱，复制出的镜像体就越狂暴。”
这句话让两人都脚步一顿。孙悟空想起自己面对红色虚影时的慌乱，贝吉塔则想起蓝色虚影模仿他招式时的僵硬——原来那些镜像体的破绽，从来都不是周野刻意留下的，而是他们自己的心乱了阵脚。
走出通道时，阳光正好穿过云层，落在洞口的藤蔓上。
那些被拨开的藤蔓正在慢慢合拢，像是在掩盖这个秘密。
孙悟空摸了摸怀里的晶石，忽然觉得，林默和周野或许从未想过要销毁镜像装置，他们只是在等两个能真正理解“平衡”的人。
“接下来去哪？”他问贝吉塔。
贝吉塔抬头看向远方，那里的天际线泛着淡淡的紫光，像是有新的灵力波动在汇聚。
“去看看蜀留派说的那个高阶妖兽。”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桀骜，“正好试试这颗晶石的力量。”
孙悟空笑着跟上。
风穿过山谷，带着远处妖兽的嘶吼，却不再让人觉得刺耳。
他知道，那些藏在笔记里的秘密还没完全解开，林默和周野的故事或许还有后续，但这并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