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显走后，魏迟行到邱予初身边:“这家伙狡猾得很，他会不会会泄露你的行踪？”
邱予初释然一笑，他一定会！
“无妨！”她就是要来一场了结。
魏迟呆住半晌，终究是略略点头:“好吧！”
月色如水，沉静微凉。
崔府醉书斋中。
“少爷……”墨砚立在门前，一股强烈的树漆味着实刺鼻，看着这新建的醉书斋与从前别无二致，心中感慨万分。
屋内没有回应。
“唉！”墨砚轻叹一声，“少爷，茂名济世堂掌柜有事禀报。”
……
……
还是毫无回应……
墨砚无奈地摇头:“少爷，茂名济世堂掌柜疑似发现夫人的线索。”
话音未落，房门“嘭……”地一声被踹开。
“你说什么？”崔羡扶在门上，眸中晶亮，不可置信地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墨砚被他眼中的急切与震惊灼伤，心中不忍，再次回道:“茂名济世堂的掌柜说大夫为一女子诊治时，发现那女子与夫人长相极为相似，且都有气血不足，月事紊乱之症。”
崔羡朗目圆睁，眼尾骤红，藏在袖下的手微微颤抖:“快，他在哪儿？”
“他就在大厅！要不让他来……”
墨砚还没讲完，崔羡大步流星地奔向大厅。
大厅之内，茂名济世堂的掌柜端坐于前，时不时查看天色，心里打鼓:不知少主会不会见他，如今已经月上中天，这可如何是好！
正端起茶碗，一阵劲风拂来，掌柜站起身，望到崔羡裹挟着凉气而来，火急火燎。
连忙迎了上去:“少主！”
“你所言可真？”崔羡顾不得其他，扶住掌柜的手，神色急切，不似寻常。
“回禀少主，大夫所言非虚。前几日迎宾楼的小二来请大夫去出诊，去后发现那女子有气血不足、月事不畅之症，且……”
“且什么？”崔羡身形一抖，内心的冲动似烟雾弥漫到每个角落。
“诊治完毕，大夫在掀开的幔帐之后瞥见那女子的样貌与夫人极为相似。”掌柜垂首，细细回味大夫的描述。
“在下知晓少爷与夫人感情甚笃，所以趁此次进京清算账目，就来向您汇报了。”
掌柜后面的话，崔羡并未听清，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
气血不足，月事不畅，容貌相似！邱予初啊！邱予初！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崔羡退后两步，面上之色似庆幸，似惋惜，似痛心，还有他人看不懂的纠结。
邱予初入陵之后，崔羡回到一片废墟的醉书斋，下人清理良久，拉出了许多未烧透的物件。
其中还包括邱予初之前用的，烧了一半的妆奁，依稀可以看得出原来的模样。
里面的首饰仍是满满当当，甚至崔羡给邱予初的几十万两银票都未完全烧毁，只有装玉佩的那个抽屉空空如也。
崔羡自嘲一笑，邱予初啊！邱予初！自己终究是追不上她了。
墨砚看着崔羡似笑非笑，似哭未哭，极为彷徨的脸色，生生忍住心中的疑惑，将掌柜带了下去。
重新回来之后，崔羡还在原地，上前试探问道:“少爷，咱们需要马上去茂名吗？”
崔羡眸光暗沉，半晌未应。
“少爷，那我？”墨砚一时间不知所措。
……
……
良久，崔羡似乎回过神来，紧皱的眉眼略有松动，星眸半阖，尔后睁开，面上不复之前纠结:“去……”
“去哪儿？”墨砚不明所以。
“附耳过来！”崔羡唤墨砚过去，一阵耳语。
“这……”墨砚喉间一滑，不可置信，“少爷，你确定要如此做？”
他要如此做吗？崔羡心里也开始打退堂鼓，只是种种迹象都告诉他，只能如此做。
阖上双眼，长睫微颤，轻声叹息几不可闻:“去吧！就如此做。”
墨砚垂首，焦急万分，却无可奈何:“是！”
圆月当空，清冷朦胧，遥不可及。
正明殿内。
“什么？”邱景湛闻言“咻”地一声站起，“消息当真？”
小路子站在下首，战战兢兢回道:“朱大人的密折确实如此写着。”
邱景湛朗目转圜间，已经负手走了几个来回，嘴里不停念叨着:“她竟在岭南，还用玉牌？”
“是！”小路子望着邱景湛来回踱步，有些迷茫，“陛下……”
“那……？”
邱景湛自顾自地踱步，并未理会小路子。
“陛下……”小路子越发不安，邱景湛的状态有点异常。
“来人！”邱景湛站定脚步。
“在，陛下。”小路子连忙应道。
“朕要去岭南！”邱景湛压下心中异动，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些，只是紧握的双手还是有些颤抖。
“是！”
秋风瑟瑟，天气越发凉了。
三日后，老窑小院。火后落魄景象已经不见，原本的废墟上拔地而起新的烧窑，旁边的几间屋子比之前的还要敞亮许多。
“快来搬！”
“来了！”
“咱们早点做完好歇息。”
一阵喧闹声传遍整个院子。
“这里风大，咱们先回屋吧！”魏迟照常拿来一件厚底披风，搭在邱予初肩上。
神思不似刚才恍惚，远处老伯的身影骤然消失，往日的一切好似触手可破。
邱予初回过神来:“他们还在做胚体吗？”
“是！”
“我去看看吧！”邱予初略略摇头，走向晾房，架子上一排排刚上完色的胚体正在沥水。
邱予初仔细观察这些胚体，圆润流畅，均匀得宜，看来还是不错，也不枉她日夜练习。
“这些胚体都可用，且都很美观，虽说跟老伯所做还有差异，但已经属实难得了。”魏迟盯着她皴裂的手还在微微发红，心中不忍。
“你这手再做胚体，就要起冻疮了，等一段时间再做吧！”说着握住邱予初的手，凑近嘴巴，吹了吹，接着搓了搓。
不知为何，这几日脑子里总是老伯最后诀别的样子，挥之不去。
心中默念:老伯放心，彩瓷她一定会做下去且发扬光大。
“走吧！”魏迟不依不饶，牵着邱予初的手扯起一个弧度。
行了两步，快到门口。
“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