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梵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紧绷着。
脑子里的混乱虽然还未完全消散，但至少，她暂时能控制住自己了。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那对姐弟，他们脸色惨白，眼底满是惊恐。
他们似乎在惧怕什么…
过了片刻，她意识到，他们不是害怕梦魇域，不是害怕怪物，而是……在害怕她。
是啊…怎么可能不怕。
但琳梵却无心思管这些，她的耳朵里似乎还能听到低低的耳鸣，而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
这感觉……很熟悉。
她记得，她曾经在回音室里经历过类似的压迫感。
那种被梦魇域的情绪碾压、撕扯的感觉，哪怕当时的她情绪还没有如今这么极端，都已经被折磨得近乎无法呼吸。
可现在，她仍然站在这里。
但这并不是梦魇域的压迫力变弱了，而是……她本身的情绪已经远远超出了梦魇域的影响范围。
她的混乱、愤怒、悲痛、挣扎……比梦魇域还要复杂得多。
琳梵低垂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乎称不上笑意的弧度。
她其实早该想到的。
如果说梦魇域是一片被情绪吞噬的废墟，那她自己，何尝不是一个更扭曲的情绪囚笼？
她缓缓抬起眼，看向四周。
周围不再只是黑暗，而是一片崩塌的废墟。
扭曲的建筑、半毁的街道、断裂的桥梁、风化的雕像……一切都像是被什么摧毁过，散发着诡异的死寂感。
然而，这些废墟之间，却漂浮着无数的幻象。
一张张陌生的、熟悉的、悲痛的、扭曲的面孔，在废墟之间若隐若现，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歇斯底里，有人在无助地呼喊，有人在不停地重复某句话。
“你为什么要离开？”
“别走……求求你……”
“如果当时我能再坚持一下……”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声音交错着，在这片废墟中回荡。
阿栎猛地抬头，眼神惊恐地扫视着四周，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姐姐的指尖狠狠收紧，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地望着那些若隐若现的面孔，像是被什么东西逼到了角落。
“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
可没人回答她。
简司缓缓走到了琳梵身旁，他的动作不快，但他的指尖微微发白，显然，他也感受到了这种环境的压迫感。
“比学校里的梦魇域……更严重。”他的嗓音低低地响起，透着一丝淡淡的沙哑，“但是……好像已经适应了一点。”
他垂着眼，看着眼前漂浮的影像，目光深沉。
他没有经历过琳梵的痛苦，他也不知道情绪完全崩溃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但他懂疼痛。寒光碎片带给他的，不只是身体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影响。
他看着眼前这些人影，有些在咒骂，有些在哭泣，有些在无助地重复着某句话……
他不理解他们的痛苦。
但他知道，如果当初的自己，没有拼命去适应寒光碎片带来的痛楚，他大概也会像这些人一样，永远困在某种绝望的幻象里，出不去，也活不成。
“这些东西……”南浔的嗓音有些不安，她往前走了一步，环顾四周，眼里带着浓浓的警惕，“它们不会攻击我们吧？”
“不会。”琳梵轻声开口，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它们一直都存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虽然那种沉闷的痛感仍然存在，但至少……她终于能思考了。
“所以。”她缓缓抬眼，看向那对姐弟：“现在该你们回答了。”
阿栎的身体猛地一抖，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可琳梵的目光让他动弹不得。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们害怕梦魇域，明知道会死，为什么还要进来？”
阿栎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姐姐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眼神躲闪了一下，似乎不敢直视琳梵的目光。
“……说话。”顾以恒冷冷地开口，嗓音不耐，“再拖延时间，信不信我们直接把你们扔在这？”
“我……”阿栎的手指死死攥紧，嗓音颤抖着，脸色惨白，“我们、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最终像是终于崩溃，用力地喊了出来——
“我们被赶出来了！外面根本不让我们待着！”
姐姐的手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什么？”南浔愣了一下，微微皱起眉，“什么意思？”
阿栎的眼睛通红，咬着牙，眼泪几乎要掉出来，像是终于受不了那种折磨一般，情绪彻底崩溃：“我们在外面根本活不下去！没有人要我们！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去！外面的人说，我们早晚会死，进来还能碰碰运气……”
他的声音哆嗦着，眼里带着绝望：“所以……所以我们才进来的……”
顾以恒也微微蹙眉，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的分量。
琳梵看了眼两人，从他们的话可以说明，他们并不是误闯，也不是被骗，而是…被遗弃了。
“早晚会死…于是就来梦魇域…碰运气”？
她轻轻皱眉，这句话中值得疑惑的点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这两人有可能是无人照顾，会死也确实有可能，但为什么会有人在乎他们，而且告诉他们要来梦魇域…？
而且，如果是普通的孩子，到了梦魇域边缘就应该受不了了，更不可能真的进来，光外围的腐蚀都已经能让很多人的情绪失控了。
可他们依旧进来了…而且感觉他们现在似乎还在信着这句话…可为什么会有人要欺骗这么两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