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晏书回了监控室，目光落在前方的屏幕上，画面中是琳梵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铐链子绑在桌脚，但表情淡定得不像是被困的人。
门后头风一吹，一股略呛的气味随之飘进来。
那是郎易山吃剩的腊味干。
“呸，妈的，这破味。”朗易山一边走进来，一边拎着外套，顺手往椅子上一甩，“那女的今天是不是又不说话？一副谁都欠她的样。”
宁妤走在后头，抱着一个文件夹，轻声开口：“今天绪量没有过激反应。早上那组送的早饭也就给她了六成。”
她的声音轻柔极了，走进来的时候轻手轻脚，站在晏书旁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监控画面。
“那姑娘的情绪压得还挺严实。”她微笑着说。
“哼。”郎易山哼了一声，“装什么淡定啊，被我们逮住了还以为自己有牌面是吧。”
他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啪地打开一个柜门，从里面摸出半瓶没喝完的能量饮料灌了一口，然后直接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椅子被他坐得吱嘎一响。
“我说你们就别那么惯她。”他坐下后不满的嘟囔，“什么每天三顿饭、水温合适、手铐不勒手腕……这真是犯人待遇？以前那种，绑起来扔地下两天就乖了。”
“我们又不是处理犯人。”宁妤笑着说，“上面要的不是伤口，是『活的样本』。”
“哎哟你是挺会说的。”郎易山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咳了两下，“你不懂，这些搞特殊的，最烦。你看着她老实，等哪天真出事了就得我们收场！上面的目的是活着，又不是健康，饿个三四天也能活。”
“那就别让她有『哪天』。”晏书终于开口，目光淡淡，“她一出事，你可能比她先出问题。”
郎易山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晏书没看他，语气仍旧平稳：“意思是，让你闭嘴。”
空气安静了两秒。
郎易山站起来，把椅子蹭得一声巨响：“你小子真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你别真以为整天拿个本子写写画画的就算个脑子好使了，我告诉你，要不是老子……”
“要不是你力气大，”宁妤温柔地打断了他，“现在也没人记得你名字吧？”
她声音轻轻的，还带着点撒娇意味。
郎易山愣了一下，脸上的火气像被掐灭了一半：“你、你这说的……”
“我没说什么呀。”宁妤笑得很无辜，转身打开另一个资料柜，把文件拿出来。
“大家各有分工嘛~我跑腿，你们动手，晏哥动脑……挺好的呀。”
郎易山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怎么接，只能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上，又开始扒拉抽屉。
晏书看了她一眼：“……你们两个，动作小点行不行？”
“哎呀~知道啦。”宁妤的声音带着点轻轻的娇气，动作却一点都不轻，文件往桌上一放，“她也是有福气了，还能有晏哥您亲自送饭。”
晏书没搭理她。
“嗐，她也就会装。”旁边的郎易山不耐烦的开口道，“这种女的我见多了，嘴硬、脾气冲，真打起来一拳一个。还敢顶嘴？抓进来就该上锁链，给她个巴掌就老实了。都说过你们太心软了。”
晏书合上本子：“你试过？”
“哈？”郎易山一愣，“不是，我意思是、这、这种人就不能软来……”
“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意思是、她早晚该被训成规矩点……你、你别整天阴阳怪气的，真烦。”郎易山皱着脸，手一甩还把水泼到自己裤子上，低头骂了一句：“操……衣服真特么薄。”
晏书没吭声，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他湿成一块的裤腿。
他是真的烦这种人。讲不清楚话，做事靠拳头，连杯水都端不稳，却整天觉得自己是栋梁之材。
……
“他老这么说话，不烦啊？”郎易山甩了甩袖子，重重踩着地板，走廊都被他踏出回音。
宁妤抱着资料夹，走得慢半步，笑着看了他一眼：“晏书那种嘛……天生就不爱理人。”
“他谁都不理，你还对他点头哈腰？”郎易山撇撇嘴，“那你看我这不也挺好？”
“是呀，”宁妤笑得乖，“郎哥你力气大啊，多让人安心。”
她眼睛朝前方瞥了一眼，走廊尽头，一个身影靠在窗前。
宁妤顿了一下，脚步慢了点，声音轻下去：“……那谁怎么也在。”
郎易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谁啊？”
“就那谁啊…贺勖。”宁妤低声说，“监察组的，不太爱说话。”
“哦…那家伙。”郎易山一脸嫌弃，“冷得跟鬼似的，看谁都跟犯人似的。”
宁妤没接话，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角，站直了些。她先开口，嗓音带着惯有的温柔：“贺哥，好巧呀。”
贺勖转过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她手里的资料夹，又扫了一眼郎易山，没说什么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们刚把数据送过去。”宁妤主动开口，声音又轻了一点，“最近几天鸠嵓大人对会在这边。”
“嗯。”
“对了，”她歪了歪头，“贺哥要过去那边？我可以一起顺路。”
“不用。”贺勖淡淡说，“我在等人。”
“哦……”宁妤点点头，笑容收敛了一点点，她扯了扯嘴角，拉着郎易山快步走开。
直到转过走廊拐角，郎易山才嘀咕了一句：“啧，你还真对他笑啊？这人冷得跟死人似的，鸟都不拉屎也能呆一整天。”
宁妤笑了笑：“长得好看的人都值得笑一下嘛。”
“……哈？”郎易山回头看她一眼。
“我说我困了。”她眨眨眼，“我先回去整理资料。”
说完不等他回应，就拐进另一条通道，步伐不快不慢，姿态仍然是那个乖巧不张扬的宁妤。
但走廊尽头的玻璃墙上映出的，是她捏紧资料夹时，手指微微收紧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