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惹她了?
谢云章先将昨日到今日,所有事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昨夜两人静静相拥而眠,闹得过火也就在马车上。
应当不是马车上。
事后哄得快,她早就不计较了。
那就是今日白日,她去了马场,见了李绍。
“给阿绍的马,还合心意吗?”
闻蝉尚未从马场出糗的阴影中回过神来,便忽然听他这样问。
“好,挺好的,他牵回家去了。”
谢云章走进里间,因着尚未更衣,只拉了张绣墩坐下。
靠近时,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荚气息。
看来她已沐浴过了。
“那夫人告诉我,何故闷闷不乐?”
闻蝉眨了眨眼,颇有些心虚地避过他目光,“我今日在马场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男人眸光下移,果见她右腿僵硬,也没穿鞋,只裹着罗袜。
大掌托住她腿肚,搁到膝头,顺势将她罗袜解了。
踝骨处果然又红又胀。
谢云章见她眉心紧簇,问:“很疼?”
“还好吧。”
被宣称整个马场最温顺的母马甩下来时,陆英在下头接着,两人双双跌倒在地,陆英的身子还给她垫了一下。
结果,还是崴到脚了。
疼是其次,丢脸才是最难以忍受的。
“上过药了?”
“不是很严重,慕姑娘说,养个三五日就好了。”
男人无意识摩挲她莹白的小腿,伤不重,更不明白她在难过什么。
只是今日无人帮自己宽衣了,他只得自己换了便服,晚膳后沐浴更衣,又坐到榻上问:
“怎么崴到的?”
闻蝉都不想说,一是怕他迁怒陆英,二是说出来实在丢脸。
“就是,不小心嘛……”
谢云章想不出来。
西郊马场宽阔平坦,若不骑马,就只能是平地跌一跤了。
他直觉有蹊跷。
“夫人若不肯说,我只得去问你身边人了。”
寝衣都换上了,他竟作势要下床去。
“好了好了你别去!我告诉你就是了……”
她腿脚不便,抱住男人手臂后便身子一斜,活像是黏在了他身上。
谢云章心头一软,面上却还正色着,“说吧。”
“今日去马场的时候,李缨也来了,她极擅骑射,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我一时心痒,便也想试着学学,没想到……”
想到她或许坠马了,男人神色严肃起来,“然后呢?”
闻蝉别过脸,“然后衣裳没穿对,上马的时候,袖子把马头罩住了……还好陆英接住了我。”
她说完只觉没脸,还是男人太久没出声,她才忍不住又朝人望去。
谢云章心绪起伏,变得有些复杂。
本是担心的,但从立在原地不动的马上摔下,还有人接着,果然没什么大碍。
再一想那场面,他处事周全,在外聪颖得体的夫人,笨拙从马上滚下……
“噗……”实在没忍住,他轻轻笑了声。
“你笑我,你还笑我!”
闻蝉的脸一下就烫起来。
从小听他夸自己“聪颖通透”“一点就会”,还从未有如此笨拙的一面在他面前现眼。
“我就不该跟你说!”
喝完这一声,闻蝉朝里躺下,一副不想再搭理他的模样。
谢云章见她又恼起来,才终于收起笑。
凑近些,俯下身道:“术业有专攻,有些人生来多智,有些人生来体魄强健,夫人属前者而已。”
道理是这个道理,闻蝉也是明白的。
自己大抵是娘胎里养成的身小体弱,哪怕后来在朝云轩精养许多年,也不见身上长多少肉,不擅骑射也属寻常。
“可你刚刚还笑我。”不肯回头,她嘟囔一句。
男人长臂一揽,护住她伤的那边腿,直接将她拨转过来。
“那是夫人憨态可掬。”
多大的人了,还憨态可掬呢。
闻蝉腹诽一句,倒也没去驳他。
随后却见他面庞低下来,眸光沉沉向下打量。
“你看什么?”她禁不住问。
“我在想,夫人是该练一练,免得床榻上,也总不得尽兴。”
“你,你怎么……”
怎么什么都能牵扯到那档子事?
她想逃,却晚了。
男人的身子如铜墙铁壁,将她牢牢罩住,一只脚又崴了,反抗收效甚微,只不停在他身下扑腾。
“我今日伤了脚,你忍一日吧!”
谢云章看出她在置气,却偏爱逗她,忽然道:“待闲暇时,我教夫人骑马可好?”
闻蝉收了力道,眼眸跟着亮了亮。
从小到大,只要是谢云章教的事,没有一样不成的。
她打心底信任他,让他教自己,似乎骑马也不是什么难事,心也安定下来。
“好啊……”
刚应声,眼前天旋地转。
她竟被男人抱起来,两人位置调转,她坐到了他大腿上!
“不是说了今日……”
“我教夫人骑马,夫人答应了。”
谢云章将她伤了的右足握了,示意她这样并不会压蹭到,“既要学,就从今夜开始,如何?”
他一本正经地讲,闻蝉不止脸红,心也飞快地跳动,像是要从胸膛跳出来一样。
她从未试过这样,看着他躺在面前,仰起的面庞慵懒中带着抹罕见的邪肆。
直觉今日是逃不掉了,毕竟她还行动不便,任人予取予求也不稀奇。
只是很快,体力又不支,她软软抱着男人调侃:
“你是马吗?”
含着媚意的眸光缓缓掠过男人精壮的胸膛,紧窄有力的腰身,闻蝉觉得不像。
他似乎,更像一只凶猛的豹。
光是触到这些力量蓬勃的皮肉,她就腿弯直发软。
男人眼尾带了抹红,哑声道:“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一夜,芙蓉帐暖。
待到谢云章下回休沐,闻蝉的脚也已养好了,行动如常。
他便如约带人去学骑马,还取出早就为她做好的骑装。
骑装为免沾染灰尘,大多做深色,闻蝉却发觉自己这套是少见的浅色,像那日被男人夸赞的衣裳。
可巧,两人刚坐马车赶到西郊。
正瞧见一个小郎君稳稳策在马上,迎面而来。
“长姐!”
李绍很快认出了闻蝉,兴奋冲她扬了扬马鞭。
闻蝉直觉不好,果然不等她四下打量。
熟悉的女声便已入耳:“呦!不是说不学吗?”